都和南人勾結了,漢臣的忠誠更不可信。但偶爾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身邊只有漢臣可信。就像葉李等人,他們已經背叛了故國,除了死心塌地的追隨在自己身後,的確沒有什麼更好的出路。
忽必烈這種矛盾的心態被很多人看了出來。所以蒙、漢、色目大臣們明裡暗裡又開始了新一輪權力爭鬥。雖然有呼圖特穆爾這個左丞相鎮壓著,大夥沒能鬧得太厲害,但也給諸事決策增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陛下,您不覺得最近十字軍的炮火越來越密,用弩也用得越來越多了麼。”葉李毫不氣餒,又翻開一具屍體,從翎根甲縫隙中,接連拔出了四根短弩。(乃顏信奉基督教,軍中打十字旗,所以葉李稱其為十字軍)
忽必烈楞了一下,目光落在葉李翻動的屍體上。這具屍體的鎧甲還沒被檢視戰場計程車兵回收掉,從甲葉的精細度上,可以看出死者生前應該有一個不太低的職位。
翎根甲是一種優質鎧甲,以細長鋼條覆蓋在皮甲外邊,價格昂貴,非望族消費不起。幾個機靈的侍衛跳下馬,用衣袖擦去屍體臉上的血汙,一張年青英俊的面孔出現在眾人面前。“是阿爾斯楞(獅子)的兒子查干巴拉(白虎)!”有人驚訝地叫出聲音來。阿爾斯楞曾經是忽必烈的侍衛,在忽必烈與阿里不哥的爭位戰中,陣亡於和林城下。查干巴拉因為父親的功績而被提拔進了怯薛軍,成為有前途的下級軍官。怯薛軍是歷代大汗的直屬部隊,蒙古各軍中的千戶以上級別軍官,十有**出身於怯薛軍。甚至朝廷現任官員,也多有出身於怯薛軍者。所以像呼圖特穆爾這樣的蒙古重臣,出於各種考慮,對怯薛軍的每個可造之材都瞭如指掌。大夥都知道查干巴拉前途無量,卻沒想到昨夜的激戰中,他已經以身殉國。
“我軍出塞後第一戰,只有一成陣亡者死於短弩。如今,陣亡的將士十之**…”葉李根本不考慮眾人心情,自顧說道。
“夠了!”忽必烈一聲大喝,打斷了葉李的話。他知道葉李想表達什麼意思,但他心裡實在太亂,不想聽此人絮煩。
葉李聳聳肩膀,閃到了一邊上。忽必烈跳下馬,不顧寒冷,親手給查干巴拉整頓身上的鎧甲。這副翎根甲是他親自賜給查干巴拉的,密實的條型甲葉可以擋住角弓在一百步左右射來的羽箭。蒙古人的馳射術,多從這個距離發難。逃過了羽箭漫射,忽必烈相信,以查干巴拉的武技,他能在兩軍廝殺中保得性命。
但現在草原上的戰術已經變了,忽必烈閉上雙眼,腦海中出現了兩支打著不同旗號蒙古輕騎對陣的情景。
兩軍先是互相用羽箭在遠距離互相問候,然後策馬對沖,在極近距離拔出成吉思汗親自設計的彎刀,這時候,乃顏麾下的十字軍戰士從懷中掏出了事先上好了弦的短弩…
“大汗…。”已經僵硬的查干巴拉突然動了動,喃喃地叫道。
即便是英雄蓋世的忽必烈,也被這來自地獄的呼喚嚇得倒退了幾步,右手緊緊按住了刀柄。幾個御前侍衛跳過去,緊緊護在忽必烈身前。更多計程車兵衝了過來,在查干巴拉身邊架起一排刀林。
“救,救我!”查干巴拉吃力地扭動著身體,用蒙古語祈求道。一個身穿千夫長服色的低階將領蹲下身去,剝開查干巴拉的頸甲,將食指和中指放到了他的動脈上。
“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家裡還有…”查干巴拉喃喃地祈求道,伸手試圖抓住些什麼,卻無法合攏凍僵的手指。
千夫長站了起來,衝著忽必烈輕輕地搖了搖頭。
人群后,忽必烈點頭相應。
“救,救…。”查干巴拉緊張地叫道,他的呼聲嘎然而止。千夫長從靴子中拔出匕首,插進了他的喉嚨。
所有士兵都難過地轉過了身體。忽必烈慢慢走向自己的坐騎,瘸了一條腿的身軀越發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