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怎麼做,都無法平復他胸中那難以言明的空。無論他做什麼,都填不平那可怕的洞。權力、女人、美食、好酒、金銀財寶,甚至他那從不曾枯竭的力量,都無法讓他感到平靜,得到滿足。他已經厭了,不只戰爭,還有一切。
他丟下一切,離開殺戮戰場、權力的中心,讓想要的妖魔去爭奪、去噬取,他到過世界的盡頭,上過最高的山,去過最深的海,走過最廣闊的沙漠,但四處都沒有他要的東西。
於是,他回到人類居住的城市裡,在城市與城市之間流浪,在人群與人群之間穿梭,卻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
有時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什麼而存在。
風捲流雲,掩月。
他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力量充滿全身,讓那曾經醉人的愉悅湧現。
但那沒用,再也沒用了。
力量雖在,充沛如海,無窮盡一般,他卻仍是感到飢渴、感到空虛、感到……想要些什麼
他不懂,明明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為什麼還是會覺得……孤寂。
第十一章
“如果你要跳下去,麻煩請等我離開再繼續。”一個淡漠的女聲,在身後響起。他一愣,回首,看見一個女人。他是有聽見她進來,但他沒有注意,人類不值得注意,直到她開了口。
“你說什麼?”他瞪著她,擰眉。
“如果你要跳下去,麻煩請等我離開再繼續。”
她重複,一個字不漏。
有那麼一瞬,他懷疑自己聽錯,但她已經再說了一次,字正腔圓。
那,讓他莫名啞口無言。
眼前的女人,綁著頭巾、穿著清潔公司的咖啡色圍裙,胸前戴著一張名牌,套著塑膠手套的雙手,甚至還拿著一塊抹布,和一瓶玻璃清潔劑。
他是有請清潔公司來打掃,一個星期三次,但他從來沒遇見過;他不想和人說話,所以都會離開這裡,等時間到了再回來。他忘了今天是清潔人員來這裡的日子。
“我不想當目擊證人,很麻煩的。”她揮了揮抹布,“每次出這種事,那些記者都像蝗蟲一樣,趕都趕不走。不過你放心,我動作很快,我只須擦一下玻璃,換掉床單,清洗浴室,收走垃圾桶裡的垃圾,和洗衣籃裡的衣服,馬上就走。”
她快速的交代著,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他不自覺地轉身面對她,無法置信的看著站在落地玻璃門前的女人。照她的說法,她以為他要跳樓,卻一副不關己事的模樣,還希望他這個她以為打算要自殺的人,稍事等等?
“你要我,等你打掃完後再跳樓?”他難以自抑的脫口問。
“十分鐘就好。”她眼也不眨,抆著腰精確的說,不忘補充道:“反正你已經要死了,但我還得繼續討生活,那些狗仔記者會在接下來的好幾天,追在我身邊,干擾我的生活和工作。說不準我要是再倒黴一點,搞不好還會被當成推你下樓的嫌疑犯,被警方收押起來,問個沒日沒夜,直到我丟掉所有的工作。”
他眨了眨眼,但她氣也沒喘一口,有如機關槍般的吐出串串的字句。
“所以,麻煩你等我十分鐘,讓我做完這次的工作,順利離開這裡,回到公司,領到之於你十分微薄,但之於我非常優渥的薪水,好繼續我貧困但還算可以的生活;除非你不介意我把訊息賣給八卦週刊,補貼一點家用。”他傻眼,再次啞口。
“當然,”見他無言,仍赤著腳站在外頭的邊牆上,她嘆了口氣,無奈的聳了下細瘦的肩。“你要是很介意等這幾分鐘的話,我也可以現在就走。不過請你好心點,一會兒往下跳時,別砸到我,等我走遠一點再說,我最近實在有點衰。”
她直視著他,用那雙冷冷的、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