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他的臉是笑著的,手卻是抖著的。
他斷斷續續,自言自語道:
我以為誰都可以離開我,只有它不會……可它終究變成了一隻老貓,趴在我的腳面上,再也跳不上我的膝蓋。
我把它抱起來,它看著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死在了我懷裡。
它最後一次看我的眼神,和它第一次見到我時的眼神是一樣一樣的,很溫柔哦。
……
我抱了它很久,捨不得把它埋進土裡。
我拿出一件我最心愛的衣服把它包了起來,爬上一棵最高的樹,把它放到了樹杈上。
那件衣服是媽媽很多年前給我買的,是件西裝。
那棵樹種在我家門前院子裡,每天出門一抬頭就能看見它。
……
忘不了小喵最後的眼神,好像是它的使命完成了,很累,也很欣慰。
是我太矯情嗎?我怎麼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個孩子了?我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長大了!
我去!有意思!我居然好好地長大了!
謝謝小喵,從當年它來到我身旁的那一天起,我就再沒和任何人打過架……
如果沒有它的陪伴,或許我早已當了馬仔小弟拿安家費了,或許我早已蹲在監獄裡啃窩窩頭了,或許我不會去自力更生努力掙錢,也不會有心思彈琴唱歌搞音樂。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好人,但最起碼我沒變成一個壞人。
說這番話的時候,王繼陽沒有看著我,他在自言自語。
他繼續自言自語地嘟囔著:……其實,對於我們這種孩子來說,自暴自棄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而挽救我們這種孩子的辦法其實很簡單——一點點溫情就足夠了,不是嗎?
(五)
王繼陽一個人長大,小喵陪著他。
就像他說的,因為有了這一點點溫情,他起碼沒變成一個壞人。
他當下是個小有名氣的民謠歌手,待人很幽默親和,大家都喜歡他,也有人討厭他,嫌他有時候絮叨,愛自說自話、自言自語,完全不管別人有沒有在聽。討厭他的人或許不知道,很多年來,他每天說話聊天的物件,只有小喵。
他只是改不了這個習慣,雖然小喵已經死了好幾年。
小喵死後,他曾傷心過數年,曾一度揹著吉他天涯浪蕩,萬幸,也沒變成壞人。
他曾在許多地方駐足,採風寫歌。
浪蕩到西北時,在甘肅天水市白駝鎮下車……發心動願,一把吉他跑遍中國,幫扶了一所岌岌可危的山區小學。他剛開始在我的小屋裡當歌手時,賣自己的專輯賣得很賣力,當時我並不知賣碟的錢中的一大部分,是攢來給他的孩子們買麵粉的。
後來輾轉得知,天水市白駝鎮化嶺村小學感念他的善舉,非要讓他當名譽校長,還要改名叫“繼陽小學”。提起這所千里之外的山村小學,他開玩笑說:我算個狗屁校長,我才讀過幾天書啊,幫助過那所小學的人有好幾個呢……我只是我孩子們的小喵而已。
停了停,又說:他們也是我的小喵。
那個學校有63個孩子,63只小喵。
關於王繼陽和他的那群西北小喵的故事,他日有緣,我會專門攢輯成篇,就不在此贅述了。
但有一事我不明。
小屋本是個抱團取暖相濡以沫的所在。
王繼陽,你在小屋待得不舒心嗎?是大家給你的溫情不夠嗎?
幹嗎非要離開小屋去廈門?
(六)
整整一根菸抽完,他才開口說話。
他說,小喵陪了他很多年,也已經離開他好幾年了,小喵走後他一直是一個人,孤單,但不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