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言:“抱歉,你繼續。”
王輕遠:“我剛才說哪兒了,靠!”
——對於連初戀都還沒嘗過的王學霸來講,毫無防備就開車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
戚言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兇殘,出於同情,好心提醒:“你說我本質上缺乏帶給愛人快樂的能力。”
王輕遠深吸口氣,緩和一下內心的激盪:“對,簡單講,你不尊重他。”
戚言嘴唇抿成一條薄薄的線,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王輕遠繼續道:“你可以指出他的缺點,但你不能把你的意志強加到他的頭上。我雖然以前不認識你,聽得可能是他的一面之詞,不過那種全是祈使句的說話方式,總不能他瞎編吧。”
戚言仔細回憶了一下,慚愧點頭:“基本屬實。”
王輕遠聳聳肩:“這就是問題,兩個人相處是平等的,沒有誰絕對正確,誰絕對錯誤,你別總抱著想改造他的心態,你是男朋友,不是老師。你總高高在場,長此以往,關係會失衡,你被蹬就是必然。”
戚言沉默良久,忽然問:“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王輕遠皺眉,好像也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有些懊惱道:“我原本也沒想說。不過跟你接觸多了,我覺得你也沒像宋斐說得那麼混蛋,還是有優點的,別的不講,敢於直面批評,就是一種非常難得的大氣……等等,他想說的是不是大氣?”
戚言:“嗯?”
為什麼每次王輕遠的話裡帶上“大”字,他都聽不太懂?
“算了。”王輕遠甩甩頭,“反正我還是覺得你倆不合適,但你要非死乞白賴求複合呢,最好就改改你的態度。”
戚言:“你是彎的嗎?”
王輕遠:“啊?”
戚言:“你是gay嗎?”
王輕遠:“我看著像?”
戚言:“非常。”
王輕遠:“我媽也這麼覺得,但我真不是。”
戚言:“那我們可以做朋友了。還有,替我向伯母問好。”
王輕遠:“……誰同意跟你akefriends了!”
一書架之隔的宋斐偷偷摸摸咧開了嘴。這是一個他不熟悉的戚言,也是一個他不熟悉的王輕遠,前者可愛,後者溫暖。王輕遠說戚言不尊重他,他又何嘗體諒過戚言呢,總覺得自己被委屈了,自己累得要命,其實跳出來,在圈外看,又是另一種風景。
林娣蕾問他,現在前路未卜,興許明天就死了,到那時候你不會覺得遺憾嗎?他說不清楚答案。唯一能確定的是,他不想死,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活著,渴望生活的喜怒哀樂,渴望親情友情愛情,渴望上課,渴望被老師點名,渴望再欺負一下校園裡的花鳥魚蟲。
——這渴望強烈而耀眼,幾乎能驅散所有恐懼和黑暗。
某五子棋戰場。
喬司奇:“我怎麼好像聽見有人說英文?”
週一律:“雙活三,你又死了。”
喬司奇:“fuck!”
某物理教學現場。
李景煜:“這麼簡單?”
羅庚:“就這麼簡單。”
李景煜:“我高中物理老師可能是體育轉崗過來的。”
某書架頂層。
林娣蕾悄無聲息地趴在高處,一會兒看看前排過道里靠坐在地一邊偷聽一邊傻笑的宋斐,一會兒再望望前前排明明彼此看不慣,可偶然聊到哪種學習方式最高效又忽然像南北極磁鐵一樣相互吸引難捨難分的戚言和王輕遠,不自覺彎了眉眼。
窗外的北風漸漸凜冽起來,後半夜天氣就會轉陰,明早將迎來初冬的第一場雪。但此刻的武生1班同學們,還渾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