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奚聽了往往笑而不語。
齊家姐弟快靠近京城,京城運河上的信鴿更是不斷,齊潤這時候離母親已經很久了,時間太長,他從未離母親這麼長時日,先前的興奮變成了不安,每每要問他阿姐說阿孃什麼時候才回家。
齊奚給了他個日子,他竟每日都要數一遍。
有日齊望在自己的船艙裡半夜被下人驚醒,說小公子醒了,齊望去了弟弟的艙房,便聽小弟弟哭著與他阿孃。
原來是弟弟在夢裡夢見母親全身都是血,受了驚嚇醒來就非要他三哥給他變出一個阿孃來見他。
齊望無奈,哄了小半夜,才把抓著他袖子要阿孃的弟弟哄入睡。
第二日齊奚聽了昨夜小弟驚醒的來龍去脈,沒有取笑弟弟,而是兩封寫信,一封送及遠在梧州的父親,一封送到國公府裡的大哥那,把小弟驚醒的事寫道了出來。
齊奚如此鄭重其事,卻把齊潤嚇著了,他在船上的日子時不時要往後看,看是不是他阿孃坐的船趕上來了。
雖說有父親在旁,他還是有些擔心母親會出事。
他母親就是一隻小兔子稍稍兇惡些,也會嚇壞她的。
齊潤從未沒有如此擔憂過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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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下旬,京城晴空萬里,齊璞在知道弟弟妹妹快要抵達之前去了趟宮裡,平哀帝這時候臉上有了點血色,看著像是好多了。
只是下的猛藥還是絲毫未減一分,齊璞心裡是知道的。
平哀帝見到他來,也是笑道,“難得你得空來見我。”
他把一批大內密探給了表弟,還有幾波人馬也都放在了他手裡,很難得他還能有空來見他。
依他的手勢坐他對面的齊璞苦笑,“我也想來。”
他也來過多次,只是他這個皇上表哥也不時時見他罷了。
這次能見著,齊璞想應也是託了既然回京的妹妹的福罷。
他這個表哥,也就對他那妹妹要柔軟些。
“呵。”平哀帝輕笑了一聲。
他前些日子病入膏肓,只想著把人馬給了齊璞才好,他不想見齊璞,聽他那些他並不想聽的大道理。
他這輩子從小就隨父親征戰江南,後來被祖父挾制在宮中,這生所經也有,他聽到的大道理太多了,可道理跟人生是不同的,有時甚至是截然相反的。
“皇上。”
“喝茶罷。”
“表哥。”齊璞沒碰茶杯,只道,“您今日也知是我為何來的罷?”
“嗯。”平哀帝笑著點了下頭,“奚兒他們快到京了?”
“快了,後日,這是奚兒給我的信。”
齊璞把妹妹給他的信放在了平哀帝的面前。
平哀帝看了蓋著齊國公府徽章的信封。
“您看一眼。”
平哀帝拿起了信,看了下第一頁後,手沒動了,本是帶笑的嘴角也淡了下來,眼瞼垂得更低。
“您還不知道罷?”
她應該沒跟他說,她想到宮裡住一段時日罷。
平哀帝垂著的頭輕搖了一下。
“我答應了,”齊璞淡淡道,“我也沒法拒,她有此意想來我阿父阿孃都是知道的,他們都准許的事,我這個當哥哥的也沒有說不的份。”
所以即便是皇帝讓他攔著,他也沒法攔。
平哀帝像是沒聽到他的話,只是抬頭摸了摸自己的臉。
齊璞坐著他對面看著他不語。
平哀帝也是未出聲,又繼續看著信,看到她在信中寫到讓兄長替她如何歸置江南帶來的物什,他嘴邊的笑又湧了出來。
“她這次帶回了不少心愛之物,你要替她歸置好了,省得她回頭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