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四十九年,很快要步入第五十個年頭。
不是沒有爭吵冷戰,可是隻消想起初初相見時,她一雙小獸般絕望的眼,再大的火氣,也煙消雲散。總是他先低頭,放下身段,出盡百寶,哄她開心。
亦有不和諧聲音,不看好他們這段婚姻。
安亦哲是要做大事的,有朝一日,成就必定非凡,沈若素絕對是他仕途上的絆腳石。
沈若素能給安亦哲什麼?無權無勢,經歷又不光彩。
可是他從未有過剎那動搖。
無論風雨飄搖,亦或春風得意,他都緊緊抓住她的手,直面所有這一切。
他笑一笑,取出衣袋中的老花眼鏡,架在鼻樑上,輕輕翻開手中的書。
看見扉頁上出版社與主編的署名,他淡淡挑眉。
果然只有那西瑟斯,以及他的娛樂出版帝。國,敢於挑戰傳統,出版前人從未涉及的,本國第一夫人傳記。
他沉下心來,細細翻閱。
眼前浮光掠影,往事如潮。
陋室明娟,那個在兩萬戶逼仄一室半房子里長大的女郎,自小懂事,從未叫父母操心;飛來橫禍,一朝慘遭牽連,漫天流言聲裡,不得不中斷學業,挑起照顧癱瘓母親的重任;疾風知勁草,再艱難,也從未向生活折腰,掙扎著也要勇敢活下去……
看到這裡,他微微掩上書頁。
這些,他都知道,可是時隔半個世紀,從他人的文字中,他仍能讀到她那時生活的辛酸苦澀。
正因為她曾經受過那麼多苦,所以,她餘下的人生,他都要加倍愛她,呵護她。
他閉一閉眼睛,繼續往下看。
註定相遇,年輕女郎與尚未躋身政。治權利中心的男人酒店相遇,註定伊今後傳奇而波折的後半生,歷經外交風雲,動盪危機,權利更迭……她成為他最堅定的倚靠,心靈歸屬之地。
於他們結婚二十五年後,伊終於成為傳奇,陪他站在這個國家政治中心至高位置上。然而,她始終保有自身事業,在陪伴他履行第一夫人外交職責之外,一直堅持翻譯文學著作,以筆名發表出版。
這時腕上手錶發出清脆“嘀嘀”聲,提醒他,服藥時間到了。
他合上書,放在椅子上,然後起身,拄著手杖,分花拂葉,往回走去。這些年他血糖有些偏高,老妻十分著緊,他若不及時回去吃藥,老妻只怕要給他臉色看。
藤蘿花架下,只留那本裝幀精美的書冊,不多時,封面上便覆了一層落花,連同那裡頭女子的傳奇故事,一道被掩在秋風與落花之中……
53。若素,不哭
隔天報紙在顯著位置刊登安副市長偕夫人出席荷蘭總領事館招待酒會,與總領事夫婦相談甚歡,總領事夫婦邀請副市長夫婦聯袂訪問阿姆斯特丹的新聞。
雖然是新聞通稿,可是黑白照片上,年輕的安亦哲頎長英俊,夫人優雅秀麗,並肩站在一處,看起來格外般配。
若素次晨醒來,安亦哲已經起床洗漱完畢,正坐在餐桌邊,邊看報紙,邊吃早點。
若素蓬頭垢面牙幹口臭自臥室出來,看見他坐在餐桌旁,手中報紙對著她的版面,正是兩人並肩而立的照片,不由得先是微微呆滯,隨後想起昨夜隨他去荷蘭總領事館出席正式外事活動。
記憶再往後推,往後推——若素忍不住無地自容,呻。吟一聲。
然後踢踢踏踏,衝進浴室去,一邊洗臉刷牙,一邊對鏡中亂髮蓬蓬,眼皮微腫的女郎怨懟萬分。
難怪人生潦倒,不如意時候,許多人借酒澆愁,借酒裝瘋,回去指著老闆老婆泰山嶽母鼻尖,一吐胸中不快,發。洩不滿。
轉天醒來,大可以裝做一副什麼都不記得的樣子,我,我說過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