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思及他曾經的工作性質,便也恍然。
不由得一陣氣惱。
總覺得自己為那五萬塊錢,被姓安的拿捏在手裡了似的。分明是她替他救場解圍,弄到最後,倒好像他成了她的債權人一樣。
只是若素沒時間往深處想,一天已經開始。
若素起床洗漱完畢,又去照顧母親一日起居。
房東馮家姆媽破例沒有一早從外頭回來,而是整晚都沒有去搓麻將。
看見若素下樓來端泡飯,笑著對若素說,“小素,你昨天拿回來的點心老好吃的,謝謝你了啊。”
若素忙回說不用謝,託詞在酒店上班,經常能帶一些小點心回來。
馮家姆媽信以為真,倒沒有深究,只是又一次露出為難顏色。
若素看見馮家姆媽欲言又止的樣子,心間倏忽一涼。
馮家姆媽兒子結婚以後,就同兒媳婦一起住在市區,久久才回來看老太太一次。
老太太自己閒著也是閒著,這才貼了招租廣告,將空餘房間出租,靠租金已夠她日常開銷。
只是那久久才回來一趟的小馮先生和小馮太太,不是好相與的角色,若素“有幸”見過幾次,市儈得教人難受。
偏偏馮家姆媽寡居,最聽兒子的話。若素一直覺得漲房價就是小馮先生提醒馮家姆媽的。
只是空口無憑,若素什麼也沒有多說。
然而今天又見馮家姆媽一臉為難,若素有“天要亡我”的感覺。
“小素……”馮家姆媽嘆一口氣,搓搓一雙年輕時過度勞累,佈滿青筋的手,“我們這片,被劃在遊樂場用地範圍裡……”
若素輕輕望進馮家姆媽眼裡去。
老人避開若素視線,輪流摳自己的每一個指甲,“有根一家打算回來住……”
若素聽了,一陣眩暈,小馮先生一家要回來住?
“……我聽說,有根伊拉有自己房子的話,到辰光拆遷分房就老吃虧的……”馮家姆媽說得嗑磕巴巴,大意不過是自己家的私房宅基地被劃歸進大型遊樂園建設用地範圍,拆遷的時候,如果兒子媳婦名下已有房產,那麼拆遷分房就享受不到優惠政策。所以小馮先生一家,打算將市中心現有的一套房子掛牌賣掉,然後搬回來同寡母一起住。等到拆遷的時候,再拿一套或在更多套房子。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小馮先生算盤打得滴刮響,原不為過。
可是,他們一家搬回來,她和媽媽住到哪裡去?
馮家姆媽覷一眼若素臉色,“有根的房子賣賣也要賣三兩個月,小素你看……能不能趁這期間,再找個地方……”
馮家姆媽猶豫再三,到底兒子一家的分量佔上風。市中心一套房子脫手,三百萬沒問題,拆遷再分兩套房子,又能值幾百萬。這樣一對比,沈家一年區區兩萬多的房租,實在是無足輕重。
若素連苦笑的力氣也無。
利益當前,誰還會同誰講情義?
情義最不值銅鈿,她不是早就知道了麼?
“我知道了,馮家姆媽,謝謝你告訴我。”若素輕輕道。
她沒有任何理由怪老太太見利忘義。
若素回到樓上,面不改色地喂母親吃過早飯,如常與她道別出門。
待出了門,若素才垮下肩膀。
前途茫茫,後無退路,若素取出皮夾裡,林經理給她的卡片,乾乾淨淨一個名字,一個地址。
已經由不得若素選擇,若素也沒得選擇,只能放手一搏。
卡片上的地址,位於上只角一條偏僻幽靜小路。
小路兩旁種滿法國懸鈴木,春天未至,枝椏都還光禿禿支稜著,全無夏天濃密茂盛,樹影搖曳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