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進院子,但早起時他突然想起今天是交租的日子,那張阿根肯定會來,想起那天草棚外面偷窺有目光,他的背上如芒在刺,所以就和人換了班,橫著膀子出來了。
下面交租的人紛紛嚷嚷的喧鬧無比,這何三官只往下一瞄就看到了張阿根惴測不安的臉和他不住東張西望的兒子阿大,心裡不由“嘿嘿”陰笑了一聲:張阿根,等會一定讓你好看!
交租的人群一點點往前移動,阿根的前面只有兩個人了。現在,阿根真的希望能越慢越好,因為,他看到何三官那雙陰鷙的眼睛就象禿鷲一樣緊盯著他,讓他沒來由地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如果可以,他真想喊上阿大把稻穀挑回去。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張家收租谷只有這一天,怎麼可能為他另挑時日?如果今天不交或是交少了,到年底都是要被東家收回租田的,沒有了租田,明年一家人吃什麼?一想及此,他只好硬著頭皮撐下去。
阿根儘量不和何三官的視線相交接,他將腦袋轉到另一邊,從樹杆之間欣賞著田野風光,但心裡卻象有十五隻吊桶吊水——七上八下。他不知道今天這何三官會用什麼惡形惡狀的方法對付他,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那個殺坯絕對會使出最下流最無恥的手段……
“張阿根,輪到你了!”那個秤稻穀的人叫道,看到阿根仍然木呆呆的樣子,就又高叫了一聲:“張阿根!”
“啊?……哦哦,輪到我了是吧?”阿根如同剛剛大夢初醒般怔怔地問道。後面傳來了幾聲竊笑,秤穀人的目光威嚴地掃向後面,如同熨斗樣,立刻把笑聲給熨沒了。
“張阿根,昨晚抱著女人生活做多了是吧,大白天的發什麼呆啊?”那秤穀人喝斥道。此話一出,後面立刻又傳來一陣壓抑住的笑聲。
阿根知道這秤穀人也姓張,叫張百生,三十出頭年紀,按輩份,應該稱他一聲阿叔的,但現在,窮人爺爺做孫子,富貴孫子當爺爺。沒辦法,人窮了,輩份再大也得看孫子的眼色行事。
阿根面孔漲得象豬肝樣紫紅,低著頭把籮筐一個個搬到前頭。
跟在後面的阿大聽了張百生汙辱他阿爸姆媽的話氣得肺都快要炸了,可是他一時之間插不上嘴,只是怒目瞪住他,呼哧呼哧喘直喘粗氣。
“兩隻眼烏珠彈噶大做啥?想做田螺啊?”張百生看到了阿大的神色,知道這小犟牛心裡對他不滿,於是也用眼瞪住他,厲聲喝道。
“阿大,不要對張先生無禮!”阿根拉了阿大一把,低聲喝道。
阿大梗了梗粗壯的脖子,把頭扭到一邊,沒有吭聲。
“嘁,天生一個窮坯,還橫!”張百生披了披嘴,輕蔑地嘟囔道。
“張先生,這稻穀好象還沒有曬乾哩。”忽然一個陰嗖嗖的聲音響起,聲音冷得似乎會掉下冰渣來。
阿根一聽,一顆心直往下沉,這何三官,終於還是找碴來了……
“不是,張先生,我家的稻穀曬了十幾個日頭,幹得捏一把都要碎了,怎麼會不幹哩?不信,你看看……”阿根從籮筐裡抓起一把稻穀,遞到張百生眼前。
張百生用秤桿一把打掉了阿根的手,那稻穀立刻散了一地:“舀開你的髒手!先生我不長眼的嗎?不會自己看的?”
章節目錄 第十四章忍無可忍
第十四章
張百生著,在阿根的籮筐裡抓了一小把稻穀,放幾顆到嘴裡,用牙輕輕一磕就碎成了粉未。
“這明明是好稻穀嘛,何三官怎麼會這樣?”他抬頭疑惑地看著何三官,見他正在向自己擠眉弄眼,知道這廝是存心找事,他轉頭看到阿根眼巴巴看著他的企求目光,心裡一股惡念上來,也起了作弄這老實頭的念頭。
“嗯,張阿根,你的稻穀曬得還不甚乾燥,挑回家曬幾個日頭再來吧。”張百生輕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