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人真難弄來,倒底要不要?不要的話,後頭人家會要的。夜班票也只有三張了呢。”胖子聽到魯榮明抱怨,又不耐煩起來。
魯榮明看看站在他身後等著買票的三四個人,搖搖頭,不再話,急忙離開。
現在還是午時過一點,如果到戌時四刻,差不多還要等上四個多時辰呢!他其實有點後悔買這張票了,早知道剛才在聽沒票時立刻拔腳就走,不定能趕上下午去上海的船。現在這裡耽擱了一會,再三回四轉。估計夜票都買不到了。唉,算了吧。明天遲到就遲到吧。
此時,他才覺得肚子餓了,過去打量了幾個小吃攤,那些餛飩麵條看上去倒是貨真價實的,但是邊上洗碗水只有一桶。所有用過的碗都在那桶水裡過,黑水裡來黑水裡去。上面還浮了一層厚厚的油膩,讓他覺得很是噁心,差點倒了胃口,急忙對那個正熱心的招睞著他的攤主搖了搖頭,抬腿過了小街,在對面挑了一家看上去還算清爽的麵店。正是午飯時間,店堂裡坐了好多食。他在裡間的一隻位子上坐了下來,要了一碗陽春麵,那下面的店主身手奇快,坐下來不到一根菸功夫,店小二就將麵條端了過來。
魯榮明餓得狠了。端過麵條,三兩下就把一碗麵條吞下了肚。摸了摸肚子,覺得還沒飽,就又要了兩隻肉包子,直等包子吃光才覺得肚裡不再空落落的了。
吃過中飯,他就溜溜達達地逛起街來,幾乎將沿街小店全部逛遍,天還沒黑下來,抬頭望望遲遲不肯西斜的太陽嘆了口氣,就在河邊一塊石板上坐下來朝著河水發呆,坐了一會兒就覺得兩隻眼睛睜不開了。
昨晚基本一夜沒睡,今天他本想在輪船上補覺的,沒想到和那位老先生起了那支籤的事就沒睡成,現在靜下來,睏意就又上來了,抬頭看到河灘邊屋子旁有一塊大石板,上面很是光滑,似乎平時是用來刷衣服曬東西的,離地不過手臂高低,就躺了上去,將藤箱當作枕頭,用外面的長衫下襬蓋住臉,就睡了起來,不一會便進入了夢鄉。
“喂。先生醒醒,先生醒醒!”
魯榮明正在好睡,突然聽到有人推他,睜眼一看是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右手搭著一隻腳盆,另一端搭在胯部,左手舀一根棒棰推著他。他剛想發火,嫌那女人擾了他的好夢,但坐起身一看不由大窘,原是自己佔了人家洗衣服的地方了,因此急忙跳下來。
“小阿弟是乘夜班火車的吧?”中年女人溫和地笑笑,把手裡的腳盆放到石板上,從裡面拎出一條**的衣服來,在石板上棰打著。
“是啊,票是戌時四刻的,還早著呢,這鎮子又小,所以就……嘿嘿,大嫂,不好意思,把你的地方佔了。”魯榮明搔了搔頭,不好意思地乾笑兩聲。
“沒關係的。要是小阿弟嫌悶得慌,也可以去我們家坐坐,和我家男人去話,他也去過上海,見過大世面的呢。”那位大嫂熱情地邀請著。
“哦不了,多謝大嫂好意,我還沒吃晚飯,這就去找家飯店填填肚子。多有打擾,抱歉。”魯榮明不願再打擾這位熱情的大嫂,就向她拱了拱手告辭了。
在中午就過餐的那家小飯店裡吃過晚飯,怕夜裡在火車上肚子餓,就又要了兩隻包子,讓小二用張幹荷葉包了,揣入懷裡,去了對面車站廣場。
此時,廣場上那些小攤和叫賣東西的小孩大人走得差不多了,連那個賣車票的胖子和那張桌子也不見了蹤影,只有零星幾個和他一樣等著乘那班夜車的人不住地在四周走動。他信步走到路基旁,看到那個掃地的中年男人還在,看到他,男人和他打了個招呼:“先生吃過晚飯了?”
“嗯,對,大哥也吃過了?”魯榮明站定,微笑著問道。
“咳,還沒呢。想等這車來了以後再去吃飯,不知道這班車會不會插蠟燭(誤點)呢,先等等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