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主人倒是會享受,架下並不是尋常的圓石凳,而是一整塊大石打磨成躺椅模樣。秦亦樂得自在地仰面躺倒,石面光滑沁涼,伴著晚間的微風,暑熱瞬間消散無蹤,透過層疊的葡萄葉,能看到天上閃亮的星星。
李錚此時站在自己的院門前左右踟躕,原本是盯著秦亦,不料他竟是來到自己院中,不知到底是作何打算,考慮半天,還是裝作毫不知情地進院,直接朝房門走去。
“李大人,過來坐坐。”秦亦躺在石椅上懶得起身,雲相為了此行李錚能借上力,前些日子便給他提了官職,現在是從五品的禁衛副統將,真可謂是連升三級,所以秦亦這聲李大人也算不得叫錯。
李錚這才裝作剛發現有人一般,走過來拱手道:“原來是秦掌殿。”
秦亦也不點破他,只指著桌旁另一個躺椅示意他坐,自己也翻身坐起,笑著說:“是我的不是了,早就說互相不客套。李大哥,我略備薄酒,祝賀你升官大喜。”說罷拍開酒罈口上的泥封,將酒斟入兩個酒盞內,自己一仰頭喝乾,也不管李錚有沒有喝,再次翻身躺到在石椅上。
“既然秦兄弟這番美意,我便也不推辭,全是託了殿下的福。”李錚也把酒一飲而盡,卻沒有坐下,而是把玩著酒盞,盯著秦亦半晌說:“這酒太淡,跟水一樣喝著不痛快。我去拿齊國貢來的好酒,跟秦兄弟喝個痛快。”
“那敢情好,我也覺得這酒淡而無味,那就有勞李兄了。”秦亦倒真是覺得這酒入口微酸,連些辛辣之氣都沒有,難喝的很,卻沒想到李錚這話裡暗含的試探。
進屋取酒的時候李錚暗想,難道真是自己想錯了不成,說到齊國進貢美酒,他竟然全無反應,甚是連眼神都沒變一絲。若不是他真的全然不知,那這人就實在太過可怕。不過左思右想,以他的年紀絕對做不到這般,而且剛才在夜市之時,也試出他毫無武功根基,應該是自己多想了。
他屋內倒真是有好酒,但只有小小的一罈,倒出兩盞後便去了大半,還未等他開口,秦亦便伸手端起酒盞一飲而盡,當即嗆咳起來,這酒不比剛才的水酒,甚是辛辣,她只覺得一股辣氣從口中直衝腦門,嗆得她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從口中至腹部全都火辣辣地發熱。
藉著酒勁兒,她抬眼瞪著李錚道:“李兄,你我雖然相交不深,但小弟一直把你當做大哥敬重,你為何三番四次地見疑於我?”
李錚面上不動聲色,端著酒盞淺酌,卻半垂下眼簾,遮住眼內算計的光。果然被察覺了,看來他還是很敏銳的,但是有些話卻還不到該說的時候。便只含糊地說:“你與我一箇舊識很是神似,不知道秦兄弟家鄉何處?”
這話說得秦亦自是不信,不過還是回道:“小弟祖籍江南道裕豐府下轄洺谷縣,但是自幼便與家人分離,對小時候的事也記不得什麼了。”她忽然苦笑一下,“便連這個祖籍,都是我依著記憶,在山河志上自己尋的。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裡,因為我的家根本不在這裡,不,其實我根本就沒有家,不管是在以前還是現在,我有的只是房子,只是落腳之處,棲身之瓦……”
見她說的越來越語無倫次,李錚抬眼望去才發現,人已經醉倒伏在桌上,雙眼閉合,睫毛偶爾閃動一下,面頰潮紅,嘴裡還在喃喃自語根本聽不出是什麼的話。剛才見她喝酒的時候倒是豪邁,不料卻是因為不知道其中的厲害。
見天色不早,李錚便把秦亦抱起,沒想到入手如此之輕,感覺輕飄飄的沒什麼重量,他心裡暗想,這樣哪裡還能保護六殿下,到時候說不定誰保護誰,定要拉他多多操練才是。
二人就在一張炕上和衣睡了一宿,第二天秦亦呻吟一聲抬手扶著額角,只覺兩側太陽穴不住跳動,腦袋脹痛不已。睜眼卻正好對上尉遲晞帶著好笑的大眼睛,猛地坐起身才發覺自己已經在馬車內,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