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覆他的,是沈嘉禮的哀鳴。
他以為自己又要被帶出去受刑了,所以在沈子靖的臂彎中奮力掙扎慘叫。當沈子靖的腳步邁到門外時,他驚懼已極的睜大眼睛,身體卻是突然又軟化了,兩條手臂垂下去,隨著沈子靖的步伐來回晃動。
&ldo;我不知道。&rdo;他流出眼淚,抽泣著喃喃自語:&ldo;我不知道。&rdo;
然後他哮喘似的連吸了幾口氣,扭頭嘔出了一口米飯。
沈嘉禮被沈子靖扔回了地上。
他瑟瑟發抖的嘔吐不止,吐光了米飯,又吐出了幾口血。嘔吐過後,他開始咳嗽。
他的咳嗽是一場持久戰,沒完沒了,一直咳到他氣若遊絲了,還能看到他的肩膀在抽搐似的一聳一聳,只有出氣,沒有聲音。沈子靖嫌他髒,一腳把他踢回了房中。他卻是很安心,也不知疼痛了,四肢並用的要爬回他的被褥。
沈嘉禮,斷斷續續的,咳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沈子靖心煩意亂的下樓去看他,就見他裹著棉被躲在角落處,面色青白,嘴角處有隱隱的血痕。
他用手鉗住了沈嘉禮的下頦,迫使對方抬起頭來面對了自己:&ldo;要不要喝點熱水?&rdo;
沈嘉禮氣喘吁吁的看著他,滿眼血絲,忽然含糊的輕聲喚了一句:&ldo;子靖。&rdo;
沈子靖見他認出了自己,心裡倒是暢快了一點:&ldo;清醒過來了?&rdo;
沈嘉禮微微喘著,的確是認出了面前這人的身份,不過僅此而已。他忘記了自己同沈子靖之間的恩恩怨怨,只記得這人熟悉,是沈子靖。
&ldo;子靖……&rdo;他啞著嗓子,帶著哭腔說道:&ldo;救救我,我不知道段慕仁去了哪裡……&rdo;他哽咽著喘息起來:&ldo;我熬不住刑了,真的熬不住了……&rdo;
沈子靖聽不得他的胡言亂語,有心要把他揪出去見見天日,去去邪氣,然而沈嘉禮寧死也不肯離開他的&ldo;窩&rdo;。
這間空房是他的世界,被褥圍成的&ldo;窩&rdo;是他的堡壘。他不敢出去,他堅定的相信只要自己出了這個門,那前途就必然通向刑訊室了。
他在沈子靖的拖拽下悽厲哭叫,單薄上衣被撕扯開,瘦骨嶙峋而又傷痕累累的胸膛就裸露在了房內冰冷的空氣中。沈子靖看著這麼個鬼哭狼嚎的仇人,滿腔的怒火失去燃料,他真是不知怎辦才好了。
把沈嘉禮搡回了&ldo;窩&rdo;裡,他叉著腰站在這位三叔面前,無計可施的瞪了半天眼睛,最後靈機一動,卻是生出了主意!
他下午出了趟門,把寄養在外面的沈子期抱回來了。
沈子期失去了媽媽的照顧與爸爸的供給,已經不復往昔的白胖富態。平心而論,他是沈司令官送來的孩子,奶媽子是不敢大意的,但是小崽子不會言不會語,在這艱難世道,奶媽子的嘴自然可以替他分擔許多營養品,而只給他一點殘餘果腹。而在他大吵大鬧不聽話的時候,奶媽子也自然而然的會在他那小腦袋上鑿兩個爆慄,或者在他的小屁股上拍幾巴掌。
沈子靖看著這位奇小無比的小弟弟,無論如何也找不出這孩子與沈嘉禮的相似點來,可瞧著又有些眼熟,圓頭圓腦的,倒有點兒小梁的風格‐‐不過,他在這上面,也沒有多想。
沈子靖把沈子期送到了沈嘉禮面前,問他:&ldo;看看,這是誰?&rdo;
沈嘉禮盯著沈子期,一本正經的凝視了許久,最後輕輕的發出了聲音:&ldo;子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