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心直口快的哈特內爾小姐說,「她沒有派人去請海多克醫生,實在太明智了。要不然親愛的海多克醫生會用他那種輕鬆愉快的方式,告訴她,她什麼病也沒有,站起來,不要小題大做!這才對她大有好處!」
不過,在這些五花八門的治療都失敗後,艾米麗小姐繼續躺在沙發上,身邊放著各種各樣奇怪的小藥盒。她幾乎拒絕吃所有給她做好的東西,然後要求吃別的——通常是些難弄的或不方便弄到的東西。
第三章
「格拉迪」給馬普爾小姐開了門,她的情緒看起來比馬普爾小姐想像得還要低落。在起居室裡(以前客廳的四分之一,那個客廳被分成餐廳、客廳、衛生間和女僕的櫥櫃四個部分),拉維妮婭小姐站起來迎接馬普爾小姐。
拉維妮婭·斯金納是位五十歲的高個子女人,眼睛凹陷,瘦骨嶙峋。她聲音粗獷,舉止粗魯。
「很高興見到您,」她說,「艾米麗躺下了——她今天情緒低落,可憐的人啊。我希望她願意見您,這會讓她精神振奮些,但是她有時不想見任何人。可憐的人,她真是有著驚人的忍耐力。」
馬普爾小姐對此禮貌地加以回應。在聖瑪麗米德,僕人是人們交談的主要話題,所以把談話的內容引向那個方向並不難。馬普爾小姐說,她聽說那個挺好的女孩,就是格拉迪斯·霍姆斯,打算離開了。
拉維妮婭小姐點頭,「這週三,她打壞了東西。這可不行。」
馬普爾小姐嘆了口氣說,如今我們都得忍耐很多。讓女孩們到鄉下來,絕非易事。斯金納小姐真的認為,讓格拉迪斯走是明智的嗎?
「我知道挺難僱到僕人,」拉維妮婭小姐承認說,「德弗羅家沒僱到任何人——但是我並不驚訝。他家總是吵吵鬧鬧,整晚放著爵士樂,想什麼時候吃飯就什麼時候吃,那個女孩對家務一竅不通。我真同情她丈夫!接著,拉金家的女僕走了。當然,那是因為法官有著印度人的脾氣,他早上六點鐘就要吃他所謂的早餐前茶點,還有拉金夫人總是大驚小怪,對此我也不感到驚訝。卡麥可夫人家的珍妮特當然是個穩定的僕人——雖然在我看來,她是最難相處的女人,絕對會欺負那個老婦人。」
「那麼,您不覺得該重新考慮一下關于格拉迪斯的決定嗎?她真是個好女孩。我認識她全家人;非常誠實、優秀。」
拉維妮婭小姐搖搖頭。
「我是有理由的。」她神氣活現地說。
馬普爾小姐小聲咕噥著:「據我所知,您丟了一個胸針——」
「噯,誰說的?是那個女孩說的吧。十分坦率地講,我幾乎確定就是她偷拿的。然後她害怕了,把胸針放了回去——但是,當然了,除非十分確信,要不然我也不能說什麼。」她馬上換了個話題,「馬普爾小姐,過來看看艾米麗吧。這對她會有好處的。」
馬普爾小姐溫順地跟了過去,拉維妮婭小姐敲了敲門,走進房內,她把客人請到了公寓最好的一間屋子裡,屋中的大部分光線都被半掩的百葉窗遮住了。艾米麗小姐正躺在床上,顯然,她很享受這種半黑的感覺和自己似有似無的痛苦。
暗淡的光線使她看上去身材纖瘦,一副優柔寡斷的樣子,一頭凌亂的灰黃色頭髮纏繞在她的腦袋周圍,爆出一個個捲兒,看上去就像一個鳥巢,但凡是有自尊的鳥兒都不會以此為榮。屋子裡,科隆香水味、變質的餅乾味和樟腦味混雜在一起。
艾米麗·斯金納半睜著眼,用微弱、無力的聲音說,今天是「她糟糕的一天」。
「身體不好時,最糟糕的事就是,」艾米麗小姐用憂鬱的語調說,「自己知道會給周圍的每個人帶來多少負擔。」
「拉維妮婭對我非常好。親愛的拉維,我確實很討厭給別人添麻煩,但是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