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疏桐只覺胸口湧出一股甜腥,他疑心自己要吐血了,只能一口接一口地抽菸,以緩解內心無法自控的焦灼和痛楚。
他牙齒間逼出幾個字:“你知道賣是什麼意思嗎?”
他格外強調“賣”字。
朝夕仰起尖尖的下巴,點頭:“知道。”
樊疏桐強忍住上前扇她巴掌的衝動:“你……賣過?”
“沒有。”朝夕倒是很快地否認,可說出的話彷彿鞭子,啪嗒啪嗒直抽在樊疏桐心上,她竟然說,“雖然我沒賣過,但我在夜攤上認識的幾個姐姐,她們就是專門幹這個的,她們還要我入行,說掙錢快。我不肯,那些男人太邋遢,我要賣也要賣個乾淨點的。”她說得跟真的似的,漆黑的眸底彷彿燃著把火,把自己燃成灰燼也要跟他同歸於盡。
第四章 最悲慘的事她可以笑著說(11)
好吧,既然你要同歸於盡,那就同歸於盡吧,樊疏桐眼眶有些泛紅,狠狠點頭:“你確定你要賣給我?”
“看你出不出得起價了。”
“你要多少?”
“五千,我想給我媽住院治療。”
“我給你五萬,可不可以?”
“五……五萬,多了點。”
“不多,你值這個價,回去也好跟你舅舅交代。”樊疏桐說得也跟真的似的,語氣間明顯帶著嘲諷,也不是沒在風月場所混過,在對待男女關係上他歷來開放,卻還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裸的交易,何況對方還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而且還是他的“妹妹”。他被當時的狀況氣得發昏,完全沒有考慮這件事的後果,也沒有想過這可能是個圈套,她想要他萬劫不復的圈套!
朝夕明顯已經認可這個交易,還顯得“迫不及待”,站起身說:“那我們走吧,我晚上還要去夜攤呢。”
“我都給你五萬了,你還去夜攤幹什麼。”樊疏桐盯著她看的目光完全是發狠了,“你既然賣給了我,在一定時期內你就是屬於我的,我不准你再去夜攤被那些齷齪的男人摸,你是我的,懂嗎?”
朝夕睜著一雙鬼魅似的眼睛,眸底閃過鬼火似的光芒,嘴角微微向上一揚,漾出一個極美的弧線:“行,我聽你的。”
樊疏桐把她領上飯店的客房,最豪華的一個包間被他定了下來。但在樊疏桐眼裡根本沒法跟城市裡的星級酒店比,只能說在縣城算是最好的了,而且還沒電梯,走樓梯上去的,在五樓。大約為了顯示是貴賓樓層,走道上象徵性地鋪了紅地毯,卻因為清理不及時,上面汙漬斑斑。樊疏桐越發覺得心裡被什麼堵著,難受極了,走得也很慢。走道其實不長,就是拐來拐去的,朝夕跟在他後面,沒人知道她在那短短的幾分鐘內是怎麼想的。都說一失足終成千古恨,而失足很多時候就在一念之間,那一腳邁出去,直抵萬丈深淵。
樊疏桐當時想,如果她能有半分的遲疑,他也不會跟著他“失足”,可是進了房間,她絲毫的遲疑都沒有,反而落落大方地坐到了床邊的沙發上,目光刀子似的剜向他,分明是在挑釁,看你敢不敢,有種你就來。樊疏桐那一刻更加發昏了,她的目光又一次刺激到他,他竭力保持住最後的理智和平衡,到門口的吧檯上倒了杯水遞給她:“沒有辦法,縣城只有這個條件,委屈你了。”
朝夕接過水,咕嚕著喝下,她好像很渴了,滿滿一杯水數秒就喝了個精光。她用袖子拭了拭嘴角,把空杯子還給他:“我覺得已經很好了,跟我住的那地方比簡直是天堂,我那裡……”她聳聳肩,“連狗窩都不如。”
樊疏桐看出她是在故作輕鬆,他卻沒辦法輕鬆,接過杯子放床頭櫃上,心慌意亂,手心都冒出了汗。他在床沿上坐下,直直地看著她:“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可我媽的病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