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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部分

了也要受責,甚於桀紂矣!民眾窮盡氣力,還不能免於罪,我晏嬰害怕在如此下去,國之將亡,而君上不能再享血食矣。”

晏嬰雖然是七旬老翁,口齒卻如年輕時一樣伶俐,齊侯無話可說,便曬然笑道:“善!寡人自知費財勞民,無益於國,又因此抱怨工匠與民眾,是寡人之罪也。若非夫子教誨,寡人這些年來,如何能守住社稷。”

他朝晏嬰拜了兩拜:“等今日事畢,寡人再不登臺,再不造臺!”

齊侯所說的“今日之事”,卻是在此臺榭上,宴請在攻魯西鄙之役裡,立下了戰功的田開疆,公孫接、古冶子三人。

前日在社廟“飲至”時,晏嬰過三士面前小步趨行以示尊敬,但三士卻傲然無視了矮小年邁的大夫,坐而不起。

晏嬰心中微怒,但更擔心的,卻是這三人在軍中的勢力在一天天壯大。

田開疆乃是陳氏族人,公孫接乃是齊國公族,古治子則是市井匹夫。三人的共同點,就是都受過陳氏恩惠,並在陳武子,以及陳乞手下效忠了很長時間,他們只買陳氏和齊侯的帳,對國、高、鮑三氏和晏嬰都視若無物。

雖然晏嬰警惕陳氏,力勸齊侯用年輕的國夏代替陳乞為伐魯主帥,但國夏麾下的眾人卻依然偏向於陳氏。偏偏這三士又立下大功,若是勢大,陳氏削弱公室的行為就會越發肆無忌憚。

“此三人不可不除!”在國夏也向他告知,在伐魯過程中,此三人一直我行我素,不聽調遣後,晏嬰便下了決心。

他自知性命無多,只求在死之前,能夠延緩陳氏的陰謀。

說來也可笑,晏子當年與陳文子乃是知己好友,還極力向齊侯推薦陳氏族人司馬穰苴。誰想這個溫順謙和的家族在陳桓子無宇執掌權力時,終於露出了猙獰的面目,他們貪婪、陰險、狡猾,讓晏嬰不寒而慄。

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以自己的舌頭,說服齊侯動手。

這時,一君一臣兩位老人,終於登上了路寢之臺。

居高臨下,看著遠處壯麗的臨淄城,齊侯登時忘了勞累,也忘了方才對晏嬰的承諾。他坐到了蒲席上,感嘆道:“美哉宮室,我之將老,日後不知將被誰據有?”

齊侯本是無意一說,然而,晏子的回答卻句句誅心說:“如君之言,陳氏將執齊國之政乎?”

齊侯勃然變色:“陳氏?他們一向對寡人恭敬,為了齊國求霸一事,也盡心盡力,夫子此話何意!”

晏嬰淡淡地說道:“君上賦稅甚多,民有三分收穫,便取其兩分。陳氏雖無大德,卻有恩於民,他們以豆、區、釜、鍾計量,大斗借出,小鬥收回,取之甚簿,予之甚厚。如此一來,民心自然倒向陳氏,其愛之如父母,則歸之如流水。”

“《詩》曰:雖無德與女,式歌且舞。陳氏的施捨,民眾牢記在心,願意為他且歌且舞。君上在時,或許無事,一旦山陵崩,後世國君稍有怠惰,姜姓之齊國,便要化為媯姓之齊國矣!”

齊侯聽罷,心中頓生警惕,臉上陰晴不定。但略一思量後,卻又發現陳氏的勢力已經遍佈軍中、民間,枝蔓繁盛,無法拔除。

其實十年前,國、高二卿便對出自陳氏的司馬穰苴十分忌憚,在陳桓子去世後刻意打壓他,讓這一名將怨憤而發病死,其徒孫武也逃竄到吳國去了。然而陳氏本體卻在蟄伏後,絲毫未損,反而越發壯大起來。

於是齊侯便無奈地問道:“夫子之言善哉!但陳氏根莖已深,為之奈何?”

晏嬰見自己的進諫有了效果,心裡鬆了口氣,但他也知道齊侯的性情,除了對爭霸念念不忘,孜孜不倦外,對任何事情都只有三分熱乎勁。親政之初還能虛心納諫,改善國政,但年歲越大,就越發奢侈荒唐。

若是今日不再接再厲,恐怕明天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