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定解釋的詳細:“你莫覺得休屠一族人少,他們既然自認是匈奴的正統,自然就會行正統之事。休屠王名為王,部族卻如同昔日匈奴王庭一般的劃分,不但有左右將軍,也有左右賢王,各級官員雖管理的事務和人數極少,但大小也是一個官兒。”
他哈哈一笑:“你別覺得他們在族中執行王庭那一套猶如兒戲,他們自己玩的倒挺當真的,這時候你們派個‘鎮西將軍’去接管休屠所在的地方,那到底是休屠王大,還是將軍大?那些‘大小官吏’是聽休屠王的,還是聽將軍的?休屠的凝聚力來自於昔日王庭的榮耀,一旦被分了權,很容易淪為鮮卑的附庸,金崖心中害怕,自然要先發制人。”
“說到底,不過是為了金家一家的地位罷了。”庫莫提了然的點了點頭。“金崖大概想,若休屠人都聽魏國將軍的,休屠王也就沒必要存在了。”
“不僅僅如此。”
赫連定身邊的赫連止水從小接受家中教導,見識也不同一般:“休屠自己也有自己的稅收方法,以往夏國時,我們是按整個休屠族群向休屠王收稅,然後休屠王以‘匈奴王庭’的方式向部民收了繳納。”
這樣一來,其實夏國什麼都不管,只管找休屠王拿東西就行。你部民有沒有多,有沒有少,今年到底是豐收還是大旱,全然不管,我只取一。
而休屠王付了“一”,回去再找部民分攤,這便是他們王庭的“收稅”。
“但魏國實行的是‘戶攤’,按戶收稅和服役,一地官員和將軍剛到休屠地方,肯定是要統計戶數、計算人口,這樣一來,休屠王的一點權利全部被剝奪,而魏國直接按戶徵稅導致部民要交兩次稅,一次給休屠王庭,一次給魏國。他們習慣了給休屠王納稅,如今還要再給魏國一次,自然生出敵意……”
赫連止水這一解釋,沒有人認為赫連定所說的“猶如兒戲”是真的兒戲了。一個地方角色扮演到連稅收這種東西都出現了,和國中國又有什麼區別?!
賀穆蘭猛然想到了魏國佔領的劉宋地方,梁州和雍州等地宗主遍立,也是瞞報人口,自給自足,魏國無法測算到具體的人數和戶數,便只能每年一次統一向各鄔壁的“宗主”收稅,至於到底少收了多少,也無法計算的清。
夏國的胡人勢小,魏國官員還敢去清查人口,可南方那些鄔壁主手中握有兵器和軍隊,還有大量鄔堡作為防禦,一旦動真格的,連南方大片土地說不得都要被劉宋奪回,竟比這裡局勢更加危險。
如此一想,賀穆蘭只覺得拓跋燾身上的重擔重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也無怪乎後來無人可信,瘋狂暴虐。
她搖了搖頭,只嘆了口氣。
“花將軍嘆氣,可是有什麼不同的想法?”
庫莫提突然開口點起花木蘭的名字。
眾人觀望賀穆蘭,期待她能說出什麼不一樣的意見。
“我在想,休屠人既然自奉為匈奴正統,恐怕也如匈奴一般逐水草而居,移動王庭。既然人口流動,其實便不適宜按照居住地固定的‘戶攤’方式來收稅。黑山地方的牧民尚且不按戶納稅,到了隴西地方反倒要按戶了,未免有些過於死板。”
賀穆蘭實事求是的說,“夏地既然風土人情和魏地皆不相同,就應該靈活變通,否則反倒生出禍端。不過這都是後話,如今休屠人已經反了,該想的是如何消除誤會,讓休屠王和休屠人重新恢復以前的生活才是。”
按戶收稅,前提得有“戶”。
戶口繫結在土地上是常識,這些胡人都沒有地,按戶分簡直就是扯淡。放牧又不是種田,收成是估算的出來的,若擱在她身上,她也不願意固定交。
提出“按戶分配”的,自然是魏國那一派的官員,這件事夏國曾有的官員都大力反對過,但稅收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