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穆蘭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花木蘭最多算是雌雄莫辨,說是像男人也太過了點。
聽說娼門的老鴇眼睛都很毒,說不定她們一下子就能識別出她的真實性別來……
唔,她是希望她們看出來呢,還是看不出來呢?
好掙扎。
賀穆蘭緩緩吐出一口氣,裹了裹自己特意找出來的半舊裘衣,跟在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阿單卓。
人四人五提著燈籠在前方引路。他們如今也已經快四十歲了,正是一副穩重的樣子。他們早已經脫了家奴的身份,如今是若干人的心腹隨從,被若干人調來陪著花木蘭打探訊息的。
北魏初年,雖然沒有明文規定有“宵禁”,但夜間路上行走的人很少。他們白天已經盯著店老闆詭異的眼神問清了流雲裡的路徑,白天也走了一次,可到了夜晚,即使有燈籠開路還是可見度很低,每次路過路口都要多打量幾回。
賀穆蘭在夜間出來過一次,夜探報恩寺那次也是黑燈瞎火一個人亂摸,阿單卓面板本來就黑,又穿著一身黑色裘衣,若不是所騎的是一匹紅馬,怕是整個人都要隱沒到黑夜裡不見了。
幾人就這麼摸摸索索的往前走了兩刻鐘左右,突然看到了一處木頭做的矮門,上面寫著流雲二字,賀穆蘭等人精神一震,立刻牽著馬快速透過那矮門。
霎時間,兩排紅色燈籠映襯著滿天紅光,將整個流雲裡的道路照射的如同天上人間一般,道路上的行人比外面路上的多出十倍還不止,幾乎都是男人,也有一些挽著一些穿著豔麗衣裳的女人,在流雲裡兩側的小攤上看著什麼東西。
賀穆蘭和阿單卓都是沒見識過這種場面的土鱉,從一個黑燈瞎火的地方猛然間到了一處四處掛著紅色燈籠的世界,任誰都要震撼一番。人四人五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提著燈籠繼續往前開道。
賀穆蘭左顧右盼,騎在馬上的阿單卓看了看街上游人的衣衫,再看了看滿街的女人,悄悄的把胸膛挺了一挺,開始用“兇狠”的眼神悄悄地盯著下方。
幾個打扮豔麗、衣著寬大的女人對著馬上的阿單卓指指點點,然後互相笑做一團,阿單卓的搖身更加挺直了起來,引得笑聲更大了。
賀穆蘭煩惱的揉了揉額角。
該不該告訴阿單卓,穿著如此華貴裘衣的他,做出來的樣子卻活像是個黑熊,實在是很讓人發笑呢?
她都能想象那幾個妓子笑話的無非是“看啊一隻黑熊騎著馬”或者“看啊,那少年的馬還真可憐”之類的話吧。
算了,還是給這少年留點力氣等會演戲吧。
賀穆蘭和阿單卓等人踩著紅色燈籠鋪成的夢幻道路直直的走到了流雲裡盡頭的娼門。和賀穆蘭想象的上面寫著什麼樓什麼院不同,這間三層的小樓佔地並不是很廣,看起來就像是袁家鄔壁那些待客的小樓一般,門頭上也只寫著“神女夢”三個字,讓人聯想不到是個妓院。
阿單卓下了馬,立刻有人迎接了上來,看樣子是類似於媽媽桑之類的人物。賀穆蘭緊張的嚥了一口口水,跟在了更加緊張的阿單卓身後,瞧著這位風情萬種的中年婦人扭著身子走上前來。
那婦人先是看到了眾人之前穿著華貴的阿單卓,正準備滿是笑意的招呼他,卻猛然發現了他身後身材瘦高的賀穆蘭,突然一怔。
……
不會是認出我是個女人了吧?
這般厲害?
賀穆蘭有些興奮又有些不安地看著那婦人扭上前來,突然在她耳邊吹氣如蘭:“這位郎君看著面熟,是不是來過?”
咦?
哈?!
阿單卓呆若木雞地扭頭往身後看去。
賀穆蘭淚流滿面。
這這這般對話怎麼聽起來那麼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