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又抑制不住的用帕子堵上了嘴,一點聲也不敢發的獨自哽咽。
一個凡人的孩子,才十六‐‐他緘默的表情隱含譏誚,她做的事情,可不像是隻有十六歲的孩子會做的。
但羅公遠最終還是在床邊坐了下來,他診了一會兒她的脈,靜默良久後,伸出一指點在她的眉心。
李秋元在夢裡感覺自己已經快被那個木頭人給蠶食空了,她死不了,又醒不來,簡直生不如死。痛苦萬分的時候,她忽然感覺眉心像是有一把寒冽的刀子刺進去,她一下子從這噩夢中醒來。
然而醒來之後她才發現,那不只是個夢,那痛苦蔓延到了現實中。
李秋元第一眼就看到了羅公遠,她的記憶還停留在那晚的朱雀大街,蒼白的臉一下更無血色,當下驚恐的往靠牆的床裡艱難縮了縮,這動作牽動胸腔的痛楚,她不可抑制的再次咳血。
床褥很快又髒了。
她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躺在了什麼地方,又一眼看到屋子裡的楊婆子,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激動,面色扭曲的費盡力氣道:&ldo;快出去。&rdo;
聲線微弱,一聽便知已是強弩之末。
楊婆子當然不肯走,哭的像個淚人。
李秋元劇烈的咳嗽,忽然在床上給羅公遠跪下,瘦的脫相的十指微微顫動,像是怕極了他似的。她一邊咳血,一邊不自製的哆嗦,聲音有絕望,還有拼命抑制的哭腔,努力哀求,&ldo;求求你,給我個痛快吧。&rdo;
&ldo;這怎麼使得!&rdo;楊婆子兩步衝上來,正要把她扶起來,忽見李秋元抬起眼聲嘶力竭的吐出幾個字,&ldo;給我出去!&rdo;
楊婆子被她眼裡的神色震到,生怕她再一激動咳血不止,當下連忙抹著淚說:&ldo;奴這就走,這就走……宛娘子你可別想不開啊……&rdo;
說到這裡她又開始一步三回頭的哭聲不止。
但好歹還是從屋子裡出去了。
羅公遠低頭看著自己被死死抓緊的袖子,明明該是沒有絲毫力氣的手,卻像是鐵網一樣死死絞著他的衣角。難道他還能將剛剛那個婆子殺了不成麼?
見人走了,她才渾身脫力的歪頭倒在床褥上,滿身虛汗的看著他,竟連翻個身都難。
&ldo;你怎樣才肯給我一個痛快?&rdo;她帶著顫音問。
羅公遠低頭看著她,&ldo;受不住是麼?&rdo;他視線筆直,她竟一點也看不出裡頭的狠毒冷血,&ldo;你若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rdo;
&ldo;我答。&rdo;她語氣微弱的打斷他的話。
&ldo;甚好。&rdo;他好看的眉眼彎起,嘴角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末笑意,&ldo;讓你傳話的時之神在哪兒?&rdo;
她皺起眉,更劇烈的咳嗽,像是被喉間的血嗆到,聲音氣若遊絲的吐字,&ldo;我……&rdo;
他俯身靠近她,頗有耐心的在不超過寸許的距離聽她說話。
&ldo;他在……咳咳……&rdo;她又開始咳血。
羅公遠忍不住皺眉,正想起身,忽然眼前一花,一個柔軟的東西猝不及防貼上來,等他反應過來,口唇間已滿是血腥。
她的手臂像會發力的樹藤一樣緊緊勾著他脖子,血淋淋的舌頭吻進他唇裡。
羅公遠眼裡殺意暴起,一把將她推開,一直以來雲淡風輕的臉上頭一次出現陰鬱至極的狠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