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上學時,隔壁房間的同學半夜來砸門,聲討是哪頭豬睡那麼香還呼嚕打得震天響。同屋的三個人都不知道是誰,最後文舟撐不住先睡了,第二天就被告知自己睡著後十分擾民。
“以後在我們睡著前你不許先睡。”同學如是吩咐。
可惜文舟每每一沾枕頭立馬睡得跟死過去一樣。
是以他提心吊膽生怕柏君半夜來砸門,這不知道後果的威脅才是最恐怖的。
好在,他平安見到了第二天的太陽。
文舟正式當上學塾裡的考校,主要任務就是負責批改公學學生的日常作業,如果有哪位塾師寫本詩集文集之類的要去翻印,他也得幫忙校對。
孫先生年事已高,對教書也力不從心,尤其是公學,根本管不住一幫半大孩子,剛好文舟來了,就把自己每五天一次的公學課推給他,反正教的都是開蒙啟學,識幾個字就完了。
排課的事情是監院管的,文舟便去跟柏君打聲招呼。
“叮叮叮——”
他剛剛走到教室後門,下課的鈴便響了,除了三兩個學生出來,其餘的都還待在裡面,文舟探頭張望,柏君正坐在講師席位上。
公學學生就是指六歲以上十二歲以下的開蒙學子,十二歲後如果能透過學塾初考,就成為內學學生,有資格在學塾裡住下,塾師們都有自己的講課,可以隨意選擇去不去聽,隨時向老師請教。
莫武軒選學生的標準高,選老師的標準更高,別的書院秀才就可以,這裡最低也要舉人,能自己開課,也就是上小課的,要麼是貢士,要麼就是才名遠播。
文舟想想,沒聽說過柏君這號人物,那就是舉人或者貢士了?
柏君斜靠著椅背,若有所感地望過去,卻沒看到人。
“嘿……”
文舟趴在離他最近的視窗咧嘴衝他笑。
總有種他一口白牙閃閃發亮的錯覺。
“何事?”
文舟道:“排課的事情歸你管嗎?”
柏君搖頭,“歸鄭監院管。”
文舟答道:“哦。”
還是趴在窗邊不走。
“還有事?”柏君只好問他。
文舟瞄了一眼他案几上攤開的書,好奇道:“你只教公學,不開小課嗎?”
柏君拿起書,手中沒有戒尺,只有一把摺扇,他似笑非笑地盯著文舟,悠悠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學塾裡開小課的皆是貢士,我沒開,但是僅僅一個舉人當不上監院,你想不通。”
文舟眼睛亮了,“不錯不錯,難為你聽懂了還直言不諱。”
柏君道:“附耳過來,我告訴你一件事。”
文舟從視窗探進去,豎著耳朵湊近他,“說罷。”
他只覺得耳朵邊輕緩的呼吸挨近,那聲音低沉而清冽,“上課了。”
“叮叮叮——”
“哇——”學生們全都看過來,衝著他們起鬨,“老師,你要爬窗嗎——”
“老師,你要對柏老師做什麼——”
“……”文舟扭過臉就對上所有人戲謔的目光。
他從容地往後站直,木著臉道:“君子之交淡如水,現在只是不小心漫過了窗戶,少見多怪。”
“哦——”學生們拖長了音調齊聲回應。
柏君手中摺扇輕敲案几,“上課。”
學生們趕緊正襟危坐,文舟盯了柏君的側臉一會兒,沒轍,轉身撓撓頭,悻悻地去找鄭監院排課。
監院的書舍與公學老師的書齋門對門,文舟進去的時候只看到一位五旬上下的長者坐在桌邊以手支額,走近了才發現居然是臉對著書本在打瞌睡,還有輕微的呼嚕聲。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