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頭,小心翼翼的說道:“府尊,不管是下官的縣衙,還是您的府衙,本地人都在少數,您如果親自下去,那些人肯定可以提前收到訊息,到時候糧行在您去的時候降一降價,作作樣子,知府衙門便無處發作了。”
“他們騙不了本府。”
說到這裡,陳裕看了一眼馮知縣,然後低聲道:“本府知道你不願意去得罪這些江都本地的鄉紳,更不願意得罪他們身後的人,但是你要記住了,這江都是朝廷的江都,非是他們這些糧商的江都!”
陳府尊聲音低沉:“本府在江都,少說還有四年,你在江都差不多也就剩下一年時間了,本府都不怕跟他們周旋,你怕什麼!”
“這件事情鬧大了,朝廷固然會怪罪在我的頭上,但是你這個江都縣令也難辭其咎,明年就是吏部考銓,你我現在同在江都這條船上…”
“同舟共濟的道理,馮知縣應該不用我來教罷?”
江都知縣馮祿,現在已經在江都幹第二任了,雖然沒有什麼特別大的政績,但是也算是安安穩穩,風評也還算不錯,如果明年考銓能得一個上,或者一箇中上,這一任幹滿,大機率會有一個升遷的前程,或者是到一個窮一些的地方直接當知府,或者是當讀書的地方當通判,當同知。
而如果明年考評不是很好,那麼大機率就是平調。
江都知縣,已經是知縣這個職位上最肥的缺位之一,平調的話,除非是調到直屬建康的幾個縣,不然調到任何一個縣都屬於“貶官”。
陳府尊這番話,算是官場上難得的“交心話”了,聽到了這番話之後,馮縣令也對自己這個相處了一年多的上官有所改觀,他恭敬低頭道:“府尊教誨的是,這件事情下官一定盡心盡力,替府尊辦好。”
“嗯。”
陳裕點了點頭,緩緩說道:“那些糧商背後有人,本府背後未嘗就沒有人,他們真的要抱起團來與官府作對,與江都的百姓作對,就莫怪衙門刀筆無情了。”
馮縣令點了點頭,開口道:“府尊的意思,下官明白了。”
………………
就在江都城兩位主官與鄉紳們鬥法的時候,沈毅沈七郎,手裡提著幾個油紙包,慢悠悠的行走在江都城裡。
油紙裡包著的是幾隻燒雞。
此時,城裡的童謠風波雖然沒有過去,但是幾乎已經可以明確,衙門的人並沒有查到許復等那些小孩子頭上。
沒有查到許復等人頭上,也就沒有查到沈毅頭上。
再說了,現在沈毅有陸夫子作保,即便真的查到了他沈毅頭上,他也可以理直氣壯的推給陸夫子,由陸夫子接下這樁“因果”。
因此,現在的沈毅已經有了“免死金牌”,不必再藏著掖著,可以正大光明的四處活動了。
再者說了,如果在書院裡躲著不敢見人,反倒有些奇怪。
沈毅手裡的幾隻燒雞,是他在路邊的店裡買的,大概與當初陸小姐送進牢裡的那隻燒雞是同一家店。
這一次,沈毅足足買了四隻。
那些小朋友一共有六個,年紀都不大,四隻燒雞應該足夠他們美美的吃上一頓了,倒不是說沈某人摳門,不捨得買六隻,實在是放在手裡不怎麼好拎。
沈大公子裝模作樣的在城裡轉悠了幾圈之後,最終進入到了那個小巷子,在小巷子的盡頭,尋到了這群孩子的落腳處。
一個破破爛爛的小屋子。
這個小屋子,應該是一處廢棄的祠堂,坐落在巷子深處,雖然也算是個容身之處,但是缺磚少瓦,連門都只剩下一扇,很是寒酸。
到了冬天,這種房子是有可能會凍死人的。
沈毅走到這隻剩下半邊的房門門口,並沒有直接走進去,而是伸手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