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茜瑤不放心她,非得天天晚上睡在一處。她從背後抱著岑藍,用手細細的描著凸出的蝴蝶骨,心裡一陣酸楚。
“岑藍吶,”陳茜瑤懊惱自己也開始變得婆婆媽媽,“我還是喜歡有點嬰兒肥的你,你這樣,奶奶看見了是要心疼死了。”
岑藍一度覺得自己的秘密被陳茜瑤發現了,她那樣精明剔透的一個人,難免不會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她有些戒備,這樣偏離了正常人思維的做法,讓她心生恥辱。自己是那樣的珍惜陳茜瑤,可有多麼珍惜,就有多麼害怕。她害怕陳茜瑤知道這樣的自己,也會鄙夷的離開。
現在又聽到陳茜瑤說起了自己的奶奶,岑藍身體顫動,眼角被淚水濡溼了。那個全心全意疼愛自己的老人,早在自己高中的時候就離開了人世。她記得等自己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老人已在彌留之際,卻死撐著還要見孫女一面。
“囡囡……這輩子……奶奶還沒夠啊……等下輩子……還做囡囡的奶奶……”
老人溝壑縱橫的手緊緊的握著岑藍的手臂,渾濁的老眼裡有模糊的淚花,她還死不瞑目,沒看到自己的孫女出閣嫁人,是她一生的遺憾。老家的榕樹下還釀著兩罈女兒紅,是岑藍出生的時候老人親手埋下的,可惜她走的太快,此生再無機會品嚐一口。
岑藍拉過陳茜瑤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房間裡清幽的茉莉薰香沁入鼻間,她覺得異常安心。
“瑤瑤,我曉得了。我也很想奶奶。”
說完這一句,岑藍轉過身子,把腦袋埋在了陳茜瑤的頸窩裡,使勁的蹭了蹭。
接下來的日子,岑藍似乎有所好轉,每次吃完飯之後不會再急匆匆的跑進廁所,還是焦慮的樣子,卻也在陳茜瑤的陪伴下學會了控制。她們之間好像有了達成了一個默契的協定,岑藍不再放縱的作踐自己。
開學的時候陳茜瑤提前回到了學校,B市的第六醫院是治療暴食症的權威機構,她顛簸了四個多鐘頭,換乘了三輛公交,終於找到了那家醫院。
值得慶幸的是,岑藍所表現的症狀尚處於中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糟糕。冬天的B市很冷,北方的冷和南方的不同,南方是溼冷,風吹來像是夾雜了冰刀子,而B市,即使再怎樣寒冷,也是乾燥清爽。
陳茜瑤緊了緊圍巾,手裡捧著一大堆的資料從六院離開。
等到岑藍回到學校,早有兩份包裹安安靜靜的躺在傳達室等著她。
一份是從瑞士的特快,岑藍仔細的想了想,確定自己沒有親人朋友在國外。她好奇的開啟了包裹,裡面是一大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外包裝上夾著張紙條,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幾句中文:
“瑞士的巧克力真好吃,我又該胖了!本來想給你寄張照片,不過想想還是等我變成了大帥哥之後衣錦還鄉,更加的拉風!”
落款是錢非凡,末尾還加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醜兮兮的傻樣,
“別把我忘了,我會回來的。”
岑藍覺得這真是一個巨大的驚喜,不是因為這盒昂貴的巧克力,而是本來她以為就此中斷的友誼又失而復得了。
另一份是B市來的快遞,落款是陳茜瑤。
岑藍猶豫了一下,開啟了包裹。裡面是幾本厚厚的介紹進食障礙的專業書籍,另外還有一本筆記,裡面詳細的記錄了六院醫生的一些建議和治療方案。陳茜瑤的簪花小楷工整清秀,看的出來她是花了很多心思才整理好的。岑藍心裡百感交集,說不上是委屈,愧疚,欣喜,還是難過。她知道這是陳茜瑤在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的自尊,她把關心和憂慮都裝進了包裹,跨越幾千裡,降落在自己身邊。
她拆開巧克力的包裝盒,揀起一顆丟進嘴裡。冰涼的薄荷味連同著略微苦澀的可可在口腔內翻騰開來,自己似乎很久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