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已開始穿黑色。
傅於琛買所有的衣服,都是他挑的。
都是在膝頭以下的寬裙,料於軟熟,有風會貼在腿上,我同時代百分之百脫節,同學的裙都僅僅遮住臀位。
無論傅有多忙,都不忘替我打扮。
頭髮,不準熨,必須長過肩膀,不給穿高跟鞋,雙雙鞋都是小圓頭淺淺的,像舞蹈鞋。
游泳時,通常穿一件頭黑泳衣,梳馬尾巴。
像來自另一個星球。
所以男孩子都不來追我。
女同學見義勇為,替我化起妝來,但每次回家,總要擦得乾乾淨淨,太像個賊,我厭倦。
也有給傅於琛抓住的時候。
他並不罵。
但三日後帶回來一本畫冊,叫我看。
畫家是畢卡索,畫叫馬尾女郎,模特兒是碧姬芭鐸,傅於琛說:「這是你學習品味的時候了。」
後來都沒有畫過眼睛,但一直醉心各式各樣的口紅,一整個抽屜都是,密密麻麻,幾百管。
喜歡蒐集東西,是因為沒有安全感,這是後來心理醫生說的。
下午,同學散去,回家吃晚飯,趁泳池換水前,獨個兒遊了十多趟。
已經很疲倦,天又近黃昏,拉住池邊想爬上去,竟沒成功,滑下,再試一次,又乏力落水中。
有人伸出他的手。
我抓住,被他拉上去。
水濺濕他灰色麻布西裝。
「你是誰?」我問。
「你想必是傅小姐了。」他微笑。
我罩著大毛巾,坐下來。
時間近黃昏,無論什麼都罩著一層灰網與一道金邊,看上去特別有氣質,忽然想到自己也必然如此,不禁矜持起來。
這時傅於琛緩緩走出來,閒閒地說:「哦,你們已經認識了。」
陌生人笑說:「讓我介紹自己,我叫鄧路加,是傅先生的助手。」
忽然之間,我一言不發走回屋內,像是被得罪那樣。
更衣下樓時,鄧路加已經離去。
「怎麼樣?」傅於琛問我。
「你指那人怎麼樣?」
「是。」
「是你故意安排的?」
「是。」
「為什麼?」
「你需要朋友。」
「自己會找。」
「不見你動手。」
「誰要你安排,你以為每個人都是棋子?」
「承鈺,不準用這種口氣說話。」
「我不喜歡他。」
「你還未認識他。」
經過安排認識的男朋友,多麼反浪漫!
太令我氣餒,為什麼沒有人追呢,如果男孩子排隊在門外侍候,傅於琛就不敢做這種殺風景的事。
嚮往偶遇,在極端不可能的情形下,他見到我,我看見了他,心碰碰地跳,手底出汗,知道大限已至……多麼好,將來就算痛苦也是值得的。
忽然想起來,「我母親第二次婚禮記得嗎?」
「當然,我認識你的那一天。」他微笑。
「你為什麼在場?」
「我是她的老同學。」
「如果你沒收到帖,或是收到帖子沒空去,或是到了那裡只與新娘握手就走,我們就見不到了。」
傅於琛接下去,「當日我的確另有約會。」
「女方慡約?」
「是。」
「誰那麼大膽?」我覺得不可思議。
傅於琛眼神溫柔,看著我微笑。是,在我心目中,他是最好的,沒有人應該拒絕他。
他說下去,「當時遺產問題並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