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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四十二(2)
在李林仲一夥人製造的謠言面前,楊家岩心裡感受到了山樣重的壓力。他那動搖的思想已經作好了退卻的準備,一旦煤礦出現工作上的失誤,就派大學畢業的年輕副局長姚存勝頂上去。那樣,他楊家巖就要揮淚斬馬謖了,勸周川解除工作重新回到微山湖上去。不然,他在豐湖縣很難消除那種鋪天蓋地的不良影響,讓對手們抓住他以權報恩的辮子,會貽誤他終生的政治生命。
周川在河莊煤礦取得了輝煌的政績,不僅豐湖縣上上下下有目共睹,省地方煤炭局讚譽說這是中國大地上少有的奇蹟。謠言不攻自破,楊家巖懸在心裡的那塊石頭咚一聲落了地,長長地輕鬆了一口氣。
那是春天裡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楊家巖的心情就像從辦公室玻璃窗上透過來的陽光那樣明晃晃的。省委組織部的考察組剛剛離開,運河市和他要好的朋友透過話來,考評他的綜合分很高,傳說省委準備調他到運河市擔任領導職務。正是在這種好心情的促使之下,他認為有些事情還沒做好,打電話要周川馬上來縣委一趟。
按照正常的工作程式,周川有著致命的毛病。那些鄉鎮的書記,那些各委辦局的頭頭,哪個不是變著法子尋找種種藉口,和他這個縣委書記彙報工作套近乎呢?周川一走八年,除了正常開會來縣裡以外,只有一次為礦工們爭取正式職工名額,到過楊家巖的辦公室。
不僅他楊家巖一個人,全中國的任何一個領導幹部,都想把自己信得過的部下提拔上來。正是周川在官場上有著致命的毛病,這些毛病使他楊家巖不得不時刻把他的事放在心裡。在他心情最好的時候,第一樁事就是想到了周川的升遷問題。
和當年在微山湖上當湖貓子相比,周川似乎成熟和老練了許多,在楊家巖面前還有三分拘束。秘書為周川倒一杯開水然後離開,楊家巖又主動扔給他一棵香菸。楊家巖發現周川到底薰染了一些官氣,他像豐湖縣所有的下級一樣,在縣委書記面前他吸菸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楊家巖用隨和的口吻問:家裡人都好吧?
周川回答:都好。我娘給個鍘釘樣,壯得每天吃三個煎餅。兩個孩子都上學,都是他媽媽照顧我不問家務事。
大叔去世那年,我正在外邊開會,你李姐聽到訊息去晚了,聽說她趕到以後已經把大叔埋啦,到現在我也沒去老人家墳前弔唁一回。
人死如燈滅,去不去他也不知道了。去也沒有多少意思。
你去煤礦幾年啦?
八年啦。還差三個月整八年。
楊家巖用感嘆的口吻說:不容易呀不容易,這八年你是塌下身子拼著命乾的。光幹工作了有空也得學習。現在也弄個文憑嗎?弄的什麼學歷?
周川說話開始隨意了:你又沒給我放假,往哪裡拿文憑去。除了看幾本煤炭的破書,我感覺這些年也沒長多少知識。你不知道我在湖邊只念到中學,文化大革命裡的中學能學到什麼東西?後來學校發一張獎狀那樣的畢業證,一張小紙。孩子鬧時候蓮花沒東西哄,拿著箇中學畢業證當作花紙玩,現在也不知道被他們鼓搗哪去了。
周川為人粗獷,對他的老朋友過於忠誠,他的實誠話恰恰在楊家巖那裡貽誤了他的前程。在一個提倡高文憑的改革年代,楊家巖若把一個僅有中學文化的朋友提升為礦長兼黨委書記,會不會又像當年那樣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呢?
別說是楊家巖將要提升到運河市擔任重要職務的關鍵時刻,就是在楊家巖日常的工作當中,他也不願意再看到自己的工作起什麼風浪大波。他只好把周川提升的事壓在心底,把這個包袱悄悄地留給了下一任的縣委書記李林仲。他囑咐周川除了工作還要好好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