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的氣氛像水波似地盪漾開來,逐漸蘊釀,瀰漫,不能呼吸了,快要窒息了,這時才輕輕吐出一個詞:
“不。”
綠眼睛這時從一直凝視著的窗外的某處轉向白金髮青年。
當那視線落到他身上之時他的心漏跳一拍。
這目光中的重量令他難以承受。
“不。”Harry又說,彷彿在肯定方才的說法,又彷彿在說服自己,“不,我不回去。”
“為什麼?”不可思議地,Draco問,他自認為已經有些瞭解這個人,然而現在看來他甚至連冰山的一角也沒有窺清。
“我不認為你待在N。Y;有什麼意義?對於Harry Potter來說那場戰爭那麼可怕?所以你情願做個膽小鬼,包裹在自己製造的世界裡不敢面對現實麼?Harry。那個人已經被你打敗了,你不必再擔心什麼了。” (他心說,而且我需要你)。
然而當他聯想到這個因為被Parkinson先生威逼利誘,從而不得不和Pansy結婚的自己時,連他自己都痛切地感受到這幾句話的蒼白無力。
至少他沒有逃命似地從英國逃出來,隱藏在昆斯某個半貧民區裡。
從這一點來說,他比Harry要更好一點吧。
“不,”Harry依舊頑固地搖頭,“不,事情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之所以來紐約,不是因為害怕,或者是膽小,或者是著名的Harry Potter不能承受光環之類的胡言亂語。Draco,我從十一歲開始就被迫接受這種東西了,否則我甚至不敢去面對那個妄圖統治世界的精神錯亂的瘋子。你認為我是夾著尾巴逃走麼?Draco,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逃跑不能解決問題。只是當問題無論如何也不能解決的時候,不管我怎麼努力地去嘗試……”
他的聲音消失了。
這時伴隨著低頭的動作,柔順的黑髮緩緩滑下,遮住了他的臉龐,以及憔悴的眼神。
“那麼是因為……?”Draco試探問。
他沒有抬頭,只是透過長而濃黑的睫毛凝視著他。
“Draco,求你,我不想討論這個問題,好嗎?”
他的眼睛疼痛著。
那眼神中的某種東西阻止了他繼續問下去。
因為他隱隱覺得,那似乎是他不可碰觸的領域。
然而他是如此想要他回去,在他視線可及的地方生存。
他從來沒有想過學生時代六年的爭執算是什麼,紐約三個月的交往又意味著什麼。
他只知道他不能離開Harry,就像魚不能離開水,生命不能離開空氣一樣。
五年前得知這個他全心全意憎恨著的敵人突然不聲不響人間蒸發之際,那種失去了寶物一樣的空曠之痛,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從來沒有任何一次,Draco比現在更期望時間能永遠停住。
不用考慮他必須離開這個喧鬧骯髒的都市,也不用考慮與Pansy的婚約。
就讓時間停滯在這一天,這一刻。不用時時回憶起Lucius和Narcissa直至被他殺死之前依然完美地保持著自己的偽裝;不用擔憂Parkinson先生會理所當然地在法庭上指控他是個殺人犯,是冷血的罪犯,而他絕對沒有辯解的機會。而且他,
他有時還會憶起他們臨死時的眼神——被背叛,不可置信。幾年來他幾乎無時無刻不被這種超越理智的愧疚折磨著,他不會得救。
然而他仍然想被拯救,只是這樣的願望也不能得償麼?
當夜晚像濃霧一般籠罩這個城市的時候,汙穢的,五光十色的,掀去白日光輝亮麗的外衣,而透露出內裡的罪惡時,沉默,如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