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外?這個想法從一開頭就有點異想天開,而一等我自己坐進座艙裡之後,更知道實際上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個侏儒也無法和彭擠進那個座艙裡。我的兩腿都曲著了,而他的個頭要比我大得多。
可是當我撐起身子下飛機時,又看到了安琪拉站在遠處,一根指頭伸在她平滑的喉頭。我記起她先前也有過這個姿勢。她碰觸的是另外一個人,在飛機起飛前整了一個人的圍巾。現在回想起來,好像是雷恩斯的圍巾,可是也可能是彭的圍巾。
人的記憶,就是會跟你玩這種該死的花樣!
“山姆醫生!”
我轉過身去,看到愛玻——我的護士正匆匆地朝我這邊走過來。“什麼事?愛玻——我哪個病人有問題嗎?”
“不是的,山姆醫生,屍體運到鎮上,他們要你去籤死亡證明。電話一直打不通。”
“好了,我這就過去,反正這裡也沒什麼事可做了。”我告訴紐瑪克說我要離開,他只對我揮了下手叫我走。向他要酬勞也沒什麼道理,我還真沒賺到呢。
他們把屍體送到當地的殯儀館,裘德·米勒正等在那裡,進行在當時就算是司法解剖的工作。“你沒簽字,我就不能動刀,醫生。”
我看了擺在防腐臺上的屍體一眼,把眼光轉了開去。“他的親人呢?”
“他們說他一個親人也沒有。我猜想會把他就葬在這裡吧。”
“他毫無問題是遭勒斃的嗎?”
“哦,我會檢查他體內器官的,可是在我看來是勒死的,沒有其他外傷,只有太陽穴有塊瘀青,大概是他們把他從樹上解下來的時候撞到的。”
“嗯,”我同意道,然後走過去看看,“只不過死人不會有這樣的瘀血。撞上的時候他還活著。”
“也許是掉在樹上的時候碰的。”
我開始說了起來,與其說是對裘德·米勒說,倒不如說是講給自己聽。“他遭勒殺的時間不是在跳傘之前,就是跳傘中途,或是著陸以後。這是唯一的幾種可能。在他跳傘之前,雷恩斯沒法碰到他,而座艙裡也不可能藏得下別人。跳傘的中途也不可能有人動他,若是有連在降落傘上的裝置,而那個裝置又有作用的話,結果也不會是這樣子,所以只剩下一種可能性:他是在降落到那棵老橡樹上之後才遭勒死的。”
裘德·米勒輕笑著把防腐裝置取出來。“絕不會是什麼鬧鬼的樹把他給勒死了,最可能是第一個到他身邊的人趁其他人還沒到之前下的手。我以前看過這樣的一篇小說。”
“這事唯一的問題是,第一個到他身邊的那個人就是我。”
“啊。”
我簽了死亡證明,然後回到我的診所,感到非常沮喪。我覺得已經快要弄清楚了,可是不知怎麼的就是想不出來。我唯一確定的是勒死查理·彭的不是橡樹,兇手是個人,動機也和人性脫不了關係。
愛玻還沒有回來,只有我一個人在診所裡。我在辦公桌後面坐了下來,伸手到口袋裡,準備再看看那些照片。我的手指碰到了先前撿到的硬橡皮球。
答案會是那個嗎?
我是不是犯了一個醫生都不該犯的錯誤?
我站起身來,正好外面的大門開了,葛蘭傑·紐瑪克走了進來。“我在找你,醫生。”
“很高興你能到這裡來,我可以有資格賺你的錢了。我知道查理·彭是怎麼死的。”
“真的嗎?”
“我今早做了件可怕的事,紐瑪克先生。”
“是什麼事呢?”
“我在一個人還活著的時候就宣佈他死了。”
葛蘭傑·紐瑪克微微一笑,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手槍。“你比我想象中要聰明多了。現在快把你從海·蓋斯那裡拿來的照片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