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很好奇,言尚為什麼會讓烏蠻王這麼在意,言尚又做過什麼。
秦王在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告訴烏蠻王。
而今……恐怕這個合適的機會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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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有僕從在外叩門道:「殿下,東宮召您入宮問話。」
秦王神色不變,問道:「只是召了我麼?」
外頭答:「據說還召了言二郎。」
秦王低聲:「我就知道。這是要雙方和解的態度。」
一謀士著急道:「如此一來,豈不是太子要和中書省聯手了?二者聯手壓制下來,那丹陽公主是不是就真的要超乎我們控制,不必去和親了?」
秦王若有所思:「也不一定。說不定為了安撫烏蠻王,還是要送六妹走……孤去看看再說吧。」
謀士們也紛紛苦下臉,左右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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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公主的寢舍中,放在矮几上的燈籠火光寥寥,極為微弱。
言尚坐在床畔,摟著那鼓起的褥子,說了很多話。外面太子派來的人還在催著他進宮,然而他總是不忍心就這般走了,留暮晚搖一個人。
可是自從他坐在這裡說話,也聽不到被褥裡一開始還傳來的細弱抽泣聲了。
靜謐無聲,好像只有他一個人自說自話,根本沒有人回應。
言尚知道自己已經說了這麼多,暮晚搖都不理會,那他恐怕再說更多的,暮晚搖也還是不會從被子裡鑽出來。他又做不出強迫地把她抱出來這種事,就只能換種方式。
略一思索,言尚坐在黑夜中輕聲問:「敢問殿下,在殿下原來的計劃中,殺了烏蠻王,下一步計劃是什麼?難道烏蠻王死了就死了麼?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總要有人為這事的後續負責。不知殿下原本打算如何?」
他俯眼看著鼓囊囊的被褥。
依然沒人吭氣。
言尚道:「眼下我已被牽扯進此事,今日射中烏蠻王那隻箭,有我一份力。縱是我要為殿下頂罪,殿下應讓我死也死個明明白白吧?」
被褥中傳來少女悶聲:「你才不會死。你少拿我當傻子騙我。」
聲音啞啞的,有點兒潮意,但好歹開口了。
言尚眼睛微微亮,身子不禁前傾了下。卻怕嚇到躲在被子裡的人,他控制著自己不要靠得太近,手放在唇邊咳嗽了一聲,有點兒笑意道:「就算不死,等他們反應過來,讓我去獄裡走一遭,也不難吧?
「難道我又要去獄裡了麼?
「殿下還不幫幫我麼?」
他伸手,輕輕扯了扯被角。那被褥一角驚慌般地從他手裡脫出去,往床裡側挪了挪。他當作不知,只挨著床畔坐了一點兒角落,嘆息道:「但若是我知道殿下原本想做的,心裡有個底兒,說不定就能兜住此事了。」
暮晚搖悶悶道:「知道了也沒用。我本來的計劃跟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你根本用不上。」
言尚道:「如果烏蠻王挨不過箭傷,今夜死了,那我不就能用上了麼?不就要賠命去了麼?」
他這樣的話,終於觸動了暮晚搖。
言尚就坐在床幃邊,一點兒不敢靠近,就見那已經縮到床最裡側的鼓鼓的被子輕輕地掀開了一角。他坐在黑暗處,仍是一動不動。而大約覺得自己是安全的,被褥終於被試探般地、一點點兒掀開了。
她擁著被子,裹著自己,跪坐著看過來。
微微燈火,她那般瘦小,全身籠著被子,只模糊看到長發凌亂散落,她看過來的眼睛紅紅的,睫毛亂糟糟地纏結。這位公主面色嬌嫩,膚色柔白,在燈火下流著奶色的光暈。
而因為大哭一場,她臉上還掛著淚痕,這般看過來,有一種病態的虛弱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