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搖淡淡的:「嗯。」
她眯了下眼,眼中被雨水沾染得霧濛濛。她聲音輕柔:「我就是他當初管閒事管出來的。」
如果初次相見,不是他多管閒事為她指路去哪裡躲雨,也不會有兩人現今的緣分了。
楊嗣探究地低頭看她, 看她側臉如雪,黑眸長睫。她安然無比地望著天地大雨,這般恬靜的模樣這樣動人,乖巧的……有些像他以前認識的暮晚搖了。
楊嗣低聲:「真好。」
這樣他才能放心離開長安,將暮晚搖託付給言尚。一個讓渾身扎滿了刺的公主信賴的人,應該是值得他信任的吧?
暮晚搖沒有問他說什麼「真好」,只道:「你什麼時候離京?」
楊嗣笑:「今晚就走。」
暮晚搖詫異,扭頭看向他:「這麼急?你一個人走麼?」
楊嗣嘖嘖,吊兒郎當道:「不然呢?我在長安也沒什麼事,沒什麼牽掛了。早走早了嘛,何必一直吊著不放。」
暮晚搖淡聲:「楊三郎總是這般自由自在的一個人,不受任何人束縛。」
楊嗣沉默半晌,自嘲一笑。
他說:「我也是受人約束的,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自在。」
看暮晚搖不信地看他,楊嗣道:「我希望我阿父阿母平安健康,希望我關心在意的人活得特別好。」
他稍微停頓一下,才壓低聲音:「我也希望我此去隴右,能夠幫到朗大哥。」
暮晚搖沒說話。
楊嗣口中的「朗大哥」,自然是太子殿下,暮朗。只是沒人會像楊嗣這般喊人罷了。
他們一直避著人,衛士們不讓尋常百姓靠近二人。楊嗣語氣平靜:「朗大哥一直沒有兵權,長安被秦王的人馬管得滴水不漏,他實在艱難。好不容易藉助演兵一事滲入了一點兵部,讓秦王被關在府上休息……我又走了,讓他在長安的佈局得重新安排。
「我啊,就希望我從一個小兵做起,在隴右能夠發揮出一些優勢。改日我憑自己在隴右拼出了一個將軍位,朗大哥在長安的局面就能好一些。一個太子,好不容易掌控財權,卻沒有兵權……還不如一個郡王,實在太可笑了。」
暮晚搖說:「你對他真好。」
楊嗣沒再多說了。
他和太子殿下的關係一直很好,不用旁人多說。太子明明需要他在長安,卻放他離開。而他在隴右殺戮場中拼殺,也希望能夠幫到太子。
楊嗣低頭認真道:「搖搖,我希望我走後,你能和殿下和平共處。」
暮晚搖嘲弄道:「這取決於他,不是麼?他是我的天然選擇項,我沒有其他人可選。可是他待我這個親妹妹,卻還不如待你這個外人心誠。我自然會想和他和平共處,好好合作。但是我也不能給你保證。
「楊三,你希望我們都好。我也希望我們都各取所需。但是這一切都有前提,不是麼?」
楊嗣俯眼望著她,沒說話,伸手揉了揉她的發。他抬頭去看雨了,雨水嘩嘩,漸漸小了一點兒,暮晚搖聽到楊嗣嘆了口氣。
讓楊嗣這般意氣風流的人嘆氣,暮晚搖心裡有些難受。
暮晚搖垂眸:「我到底不是你記憶中的暮晚搖了。」
她依然可以和楊嗣一起來慈恩寺看戲,但是少女時期那個亦步亦趨地跟在楊嗣身後的小公主,到底已經消失了。她可以偽裝自己還是當年的她,然而她和楊嗣都知道,看一場戲,他們也回不到過去。
楊嗣低頭看她,說:「不要這麼說,搖搖。人都會長大的。你經歷了這麼多……如果還是當初的你,豈不是太可怕了?」
暮晚搖仰起臉來,漆黑如水的眼睛望向他。
他俯身看著她的眼睛,道:「我其實也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