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要求住在他的府邸。
言尚想大約這些貴人覺得他一個縣令的府邸是此間最好的,所以才要住在他的地方。這也無妨,只要對方不嫌棄就好。
如此,暮晚搖一聲未吭,指揮著裴傾和言尚說話,輕而易舉定下了接下來的住宿安排。
於是,縣令府邸中的一間廂房處,裴傾在門外打了聲招呼,得到許可後,他推門而入。原本在屋中為公主擦發的侍女們向他行個禮,退出了房舍。
裴傾向那坐在床榻上的女郎看去。
她已經換了一身衣裳,軟羅長裙鋪在榻下,她纖長的手指託著腮,腮如玉雪,正望著窗外的雨出神。
裴傾略有些惱:「殿下,我們為何要在此間住下?」
暮晚搖看向他,淡漠道:「不是你想看看言尚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麼?不是你想拔掉我心裡的刺麼?不和他近距離接觸,我怎麼死心,你又怎麼死心?」
裴傾一怔,懷疑是自己太敏感了:「原來方才殿下在山上那點兒時間,想到了這麼多。」
暮晚搖沒說話。
她哪有想到那麼多。
她看到言尚走過來,她半個身子都僵住了。等她反應過來時,他站在了五步開外,笑著向他們行禮,而她盯著他眼睛上覆著的白紗,就想知道他的眼睛怎麼了。
她逼著裴傾和言尚對話,強行住下。她就想知道言尚的眼睛怎麼了!
暮晚搖漫不經心地吩咐裴傾:「我不想和他相認,他現在瞎了,也不知道是我。你吩咐下去,不要侍從們叫我『殿下』,換個稱呼。還有,言尚身邊有幾個僕從是舊人,是認得我的,你也派人去威脅一下,不許他們告訴言尚我的身份。」
她偏頭,淡聲:「就說,我只是路過此地,不想和言尚有任何交情,他們膽敢讓言尚知道我是誰,我不會留他們性命。」
裴傾面容和緩得更多。
他眼睛溫柔地看著暮晚搖,欣喜她如此反應。他連聲應了,說自己要去囑咐一番,不要暴露公主出行的行程。
裴傾半晌後遲疑道:「我今日才見到言二郎……嗯,雖然他確實風采不錯,但是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他如今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縣令,我實在看不出他和旁人有什麼區別,我不知殿下當初為何會喜歡他。」
暮晚搖唇角噙一抹古怪的笑,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裴傾正不解,門外侍女敲門,聲音恭敬:「郎君,娘子,二位可在房中?我家郎君囑咐婢子來向二位致歉,晚上請宴向兩位貴人賠罪。郎君又說,幾位初來乍到,南陽未曾有準備,我們郎君怕兩位住得不便,特意讓出了自己的房舍給二位。不知二位貴人有什麼需要避諱的,我們郎君會一應安排。」
裴傾有意為難:「我二人還好,只是僕從們……」
門外的侍女笑:「郎君放心,我們郎君已經為他們備下了乾淨的衣物和薑湯。我們郎君說,論理,他也該為二位準備。只是二位貴人出身,恐不會隨意用外人準備的。他怕二位有所不便,特意請了裁縫來府上為二位制新衣。」
裴傾目瞪口呆。
他愕然看向暮晚搖,見暮晚搖唇角笑意加深,繼續側過臉去看窗外雨,顯然她對言尚會做的事,心裡十分有數。
暮晚搖對裴傾低聲:「問她言尚的眼睛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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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的眼睛應該沒有大礙。
侍女說,他們郎君剛來南陽時,眼睛就不太好,不能見強光,好似受過舊傷。後來時間長了,郎君的眼睛好了。但是前段時間剿匪中,郎君的眼睛不小心被傷到了。於是這兩日就蒙上紗,也一直在敷藥,很快會好的。
暮晚搖起身對裴傾說:「我去看看言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