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尚沒說話。
二人皆不說話。
然後過了一會兒,言尚突然開口:「你臉上是不是有傷?我能摸一摸麼?」
暮晚搖同時間開口:「你眼睛上的紗布不需要換麼?不需要敷藥麼?」
同時說話,二人都怔了一下。
言尚微抿唇,低聲:「沒事的。我的眼睛……出去後再治,不會太影響的。」
然後他被她握住手。
她冰涼額頭抵著他肩,拉過他的手,讓他撫摸她的面容。暮晚搖有些出神的:「我那天扇你巴掌時,是不是特別疼?」
言尚微靜,指尖顫顫地捱上她有些腫的面頰。
他心裡再一次滴血一般。
他多想看一看她的樣子。
而千言萬語到嘴邊,言尚只是說:「……你力氣那麼小,一點也不疼。」
暮晚搖仰頭凝視他片刻,輕聲反問:「臉不疼,心裡也不疼麼?」
他張口,暮晚搖望著他,見他幾次想說話,可是喉結滾動,他終是說不出來。
而過了很久,他啞聲:「不疼。」
暮晚搖道:「撒謊。」
他又問她:「你臉疼不疼?」
暮晚搖冷淡的:「不疼。」
言尚:「撒謊。」
他低著頭,她不說話。
忽然,言尚伸手將她抱入懷中。暮晚搖一言不發,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將臉埋入他懷中。
清寒光照在青年骨瘦背脊上,蝴蝶一般展翅欲飛。女郎的長裙鋪在地上,他俯下身,長發落在她面上。
二人只是擁抱,皆不說話。千萬言語,明月冷光,心中那酸楚委屈,如何說出?
只有擁抱。
直到身後不知何時,韓束行回來了。他重重一聲咳嗽,讓敞衣而坐的言尚和臉埋在他胸口的暮晚搖一起僵住。
第126章
韓束行的到來, 讓兩個人都不自在。但韓束行本人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他不是大魏人,看不出大魏人那委婉的花花腸子。
韓束行老老實實地向言尚敘述周圍地形, 說了附近水路的情況, 最後還提到自己搜尋了方圓一里, 都並未發現敵人的行蹤,讓二人放心。他說完這些,才覺得氣氛有些怪怪的。
他看去, 見小小一方月光下,言尚攏著衣領、側身屈膝而坐, 他低著頭沒說話;暮晚搖跪在言尚旁邊, 手指放在她自己的膝上, 也是低著頭不說話。
韓束行見那二人無話, 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他乾乾道:「殿下,我……奴才剛才去看了下這個木屋, 右邊裡間有隔出來的一張床。不如殿下今晚睡在那裡,我、奴才在外面守著?」
他被言尚教得習慣了說「我」, 可是面對他舊日的主人、高高在上的丹陽公主時, 他仍會忍不住變得卑微,想要討好對方。
骨子裡的奴性,讓他自己都深惡痛絕,卻毫無辦法。
暮晚搖抬頭看他一眼。韓束行這才看到殿下的臉有些呈血紅色的腫態,然而暮晚搖依然是漂亮的,她清泠泠的一道目光看來,又冷漠, 又俯視,讓韓束行不覺繃起了腰身。
暮晚搖:「那言尚呢?」
韓束行沒聽懂她的意思,便按照自己理解的來:「二郎身上不是傷還沒包紮好麼?我、奴才幫他先處理一下傷。我剛取了一壺清水來。」
暮晚搖無言以對。
她扶著自己膝蓋便要站起來,按照韓束行的意思把地方讓給他們兩個大男人。但是她衣料窸窣劃過時,言尚撐在膝上的手指顫了下,他握住了她的手。
已經站起來的暮晚搖俯下眼,見他握著她的手不放,但烏黑髮絲落在頰畔上,被長發半掩的耳際,已經紅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