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長一下子火氣上來,將柺杖敲得「篤篤」響:「些許小事?不足掛心?!」
言尚溫聲:「不然呢?」
老族長看對方溫雅秀氣,是讀書人的樣子,便忍不住苦口婆心:「言郎,我等知道。你是為賑災而來此地。不然我等這樣的貧寒之地,如您這樣前途遠大的京官,是根本不會來的。言郎自來在長安做官,見慣了長安世家那等滔天富貴,自然不知我等這樣的艱難。」
言尚不置可否。
對方見他沒打斷,便認為還有希望,說得更加動情:「說來慚愧,我們自己封自己是世家,但是出了益州,天下哪個世家承認我們?都說我們是豪右出身,沒有家底。我們也送自己的孩子去讀書,去學經,去做官……就為了真正能躋身世家。
「所以言郎可能初來此地,覺得我等富饒,但其實不是這樣的。我們老老實實在益州百年,從未欺壓百姓,魚肉鄉裡啊。也許一些不懂事的百姓在言郎面前說了我們什麼,但那都是錯的,我們和百姓……」
言尚打斷:「我此次為賑災而來,不是調解你們和百姓的矛盾。老伯大約不需跟我說這些吧?」
老族長愣了一下,見言尚態度和氣,便將話說了回去:「也是,也是。賑災重要,賑災重要。我想說的是……言郎,您一心為百姓著想,是個好官。但是您也得給我們活路啊。難道我們倒了,就能養活益州了麼?益州是很富饒……但益州何其廣,我們這樣的荒僻縣城,真的不如郡都啊。
「言郎若是非要強行徵糧,就是逼死我們!老夫今晚也不走了,直接撞死在郎君門前,以示決心!」
說著這老頭子就站起來,顫顫巍巍就要娶撞柱子,屋裡的一眾年輕人連忙來攔,連連說著「郎君定不是這個意思」。言尚也被這個老族長嚇一跳,從書案後站了起來,過來檢視。
老族長老淚縱橫,拉著言尚的手,不斷哀求。
言尚嘆口氣,問:「你們真的出不起這個糧數麼?」
眾人:「真的出不起!但凡能出得起,如何都要咬緊牙關,怎敢三番五次來找郎君求通融?」
言尚幽聲:「然而我聽說,此次災情沒有波及到你們。按說你們都有良田不知多少畝,怎會沒有波及……」
眾人激動:「誰這般說的?!當然波及到我們了!災情如此突然,我們家中餘糧也早早告空!若非為了面子,我們也要派人去官府領賑災糧的!」
言尚不以為意:「若是真的缺糧,你們早去官府領了。如今我還能從你們這裡削掉一部分糧食,說明你們不缺……我很好奇,為何爾等不缺?」
眾人正要七嘴八舌地解釋,那個年長的族長揮手讓眾人閉嘴。他深深看一眼言尚,言尚對他溫和一笑。而到了此時,這位老族長若有所思,大約領悟到這位郎君想要的真正是什麼了。
老族長斟酌著話:「我們之所以還能支撐到現在,是因為有從當地富商那裡買糧。雖花了比市價貴三倍的價,但到底買到了糧……」
言尚聲音淡了:「你們都沒有糧食了,富商怎會有糧?縱是商人多少會屯些貨,如今災情也有好幾個月了,屯糧早該用盡才是。怎麼還會有?拿來的糧食?」
老族長小心翼翼的:「他們早早有人屯了糧食,商人走南闖北,比我們有預見性……」
言尚笑了,說:「災情同時發生,商人反倒反應比所有人都要快了?若真有這麼大的本事,經什麼商,我直接舉薦他去戶部也無不可啊。」
老族長嘆口氣。
話說到這個程度,他已大約明白這位朝廷官員的意思。
老族長無奈道:「那郎君你要我們如何配合你呀?是否只要配合了,我們要徵的糧可以少一些?」
言尚:「我只需你們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