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所管轄的地段被戰火吞併時,他便與其他官員一道將百姓們向關內轉。百姓們不願離開故土,捨不得家中房糧,這都需要官員強硬驅趕。在林道這裡,他和劉若竹剛發現情況不對時,就已經讓家中姆媽和侍從們帶著幼子往關內逃。
劉若竹沒法走。
因為比起尋常百姓,她還要儲存那些好不容易收集多年、從各國搶救下來的珍貴書籍文物。
那些書帖典籍,是千百年遺留下來的瑰寶。若被戰火所吞,一切都沒了。劉若竹和林道在河西收集多年,才儲存下來的典籍,夫妻二人如何捨得拋棄?
是以,他們只能帶著家中那些藏下來的兩車書一起逃亡。中途遇上百姓,夫妻二人順道救援百姓。此一路雖然偶爾遇上戰火,會丟失一些書籍,但比起全然丟棄,已然好了很多。
隴右地貌多變,既有沙漠萬裡,又有沃野彌望。
午後,劉若竹和林道躲在一沙丘後。吃了點兒乾糧,他們和百姓們躲在背風處休憩。林道眉頭攏著,看著他們運送書籍的車馬。
劉若竹握住他的手,他看向妻子。劉若竹柔聲:「夫君放心,我爺爺在朝中,一定不會看著河西淪入南蠻之手。我們只要到秦嶺下,就能平安了。這些書,我們一定能儲存下的。」
林道:「若是來不及,你護著書和百姓們走。南蠻人也需要和河西官員對話,我給你們爭取時間。」
劉若竹怔忡。
她一目不錯地看著他,目中光若星夜,碎星流動。
她道:「你怕河西落入南蠻手中?不,不會的。中樞不會放棄河西的……我爺爺不會放棄河西。」
林道摟著她的肩,道:「我只是說萬一。我們做最壞打算……河西如此重要,中樞怎會放手。只是怕萬一。」
劉若竹含淚:「沒有萬一。即使有萬一,我也不會丟下夫君一個人逃亡。我會與夫君一起。」
林道斥:「胡鬧!你素來懂事,怎麼此時不知輕重?你與我一起,誰管這些百姓,誰管我們好不容易保下來、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氣買回來的書籍,誰管我們的孩兒?若竹,不要小孩子氣性。」
劉若竹轉過臉,看向起伏沙丘。她睫毛上沾著水霧,輕聲:「夫君,不是這樣算的。若真有那麼糟糕……我會與夫君做好準備,安排好一切。但我不會丟下夫君一人走。
「沒有情非得已,而是在這世間,與我相伴終生的,其實只會是夫君一人。人的性命不能輪迴,錯過的悔恨不能彌補。我們既然志氣相投,自然該同生共死。」
林道低頭看她。他一時失笑,覺得二人想的未免多。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正要說什麼,一個百姓忽大聲喊:「敵軍來了,府君,女郎,敵軍來了——我看到南蠻人的旗幟了!」
林道和劉若竹臉色齊齊一變,當即喊眾人起來:「快,大家趴下,躲起來——這裡風沙大,我等不是士卒,他們未必會將我們放在眼中。大家都藏好,不要出去!」
而再看那跟隨著他們的兩大車的書籍,夫妻咬牙,將書丟下不管——聽天由命吧。
南蠻人不識字,不懂大魏的文字,也不屑於學習大魏的文字。這些書籍對他們無用,他們大多會不感興趣,頂多丟棄幾本書……
丟棄幾本書,保住諸人性命,已然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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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吹窗,窗縫被吹開一條縫,涼風驚醒那正伏在案上的青年。
嶺南之地的深夜,言尚突然被風驚醒,他抬頭時,與正端著蠟燭立在他身旁俯視端詳他的暮晚搖對視。言尚攏了攏肩,發現自己肩頭被多披了一件外衫。
他覺得自己勞碌暮晚搖關心很不好,便不好意思地看她一眼,問:「怎麼了?」
暮晚搖壓下心裡對他的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