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石生回頭,沉默看她。他確實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古音不正。他父親給他條件讀書就不錯了,古音是從來不管的。
而暮晚搖看他讀書看了這麼多天,到今天才說……
實在可惡!
可惡的暮晚搖倚門而立,眼角眉梢,楚楚流波。
言石生便挽起袖子,走了回來:「那我便陪娘子玩一下午牌吧。只求娘子教我古音。」
暮晚搖為難他:「那得看你牌玩得怎麼樣。我要是輸了自然不高興,我要是贏了我還不高興。你且看著辦吧。」
言石生含笑入座:「你且看我能不能哄你高興吧。」
言曉舟:「……」
言曉舟和暮晚搖的侍女們面面相覷,退出了屋舍。
只覺得他們多餘無比。
第9章
日頭掠過窗欞,雲湧入窗,案頭浮上一層細碎陰翳。
言石生伏在案上,按照暮晚搖的要求,將那白牛茶的茶樹模樣畫給暮晚搖。
暮晚搖聽說言石生這裡只有不到一斤的白牛茶,她頓覺嫌棄,想這麼點兒,怎麼夠長安那些人分?
最好的法子,就是弄清楚這白牛茶的茶樹長什麼樣,她讓自己的人去野外找。如果能將嶺南的白牛茶茶樹移到長安種植養活,那是最好了。
而州考在即,言石生要讀書,他只肯幫暮晚搖把茶樹的樣子畫出來。這還是暮晚搖以教他《切韻》、幫他修正他的古音為條件換的。
如此下午,自然是暮晚搖百無聊賴地翻著《切韻》一書,言石生在畫茶樹了。
安靜寧和之時,門院籬笆外,傳來達達馬蹄聲。有人還沒進門,就大呼小叫:「言二郎!言二郎你且出來!」
被窗外聲音一驚,言石生手中的狼毫向下一按,濃鬱墨汁暈在宣紙上,筆下樹身上,出現了一道深沉的陰影。
暮晚搖心疼畫:「誰在外面喧譁?」
侍女春華向外走:「奴婢去看看。」
言石生聽到有人喊他,當即要起身去看。暮晚搖伸手把他一拉,向窗外偏過臉,道:「且讓春華去看看怎麼回事。這麼大呼小叫,萬一是持棍要傷你的惡徒呢?」
言石生手中狼毫一抖,有些看不懂、又有些欣慰地望暮晚搖一眼:這位娘子竟然維護他?他沒聽錯吧?
暮晚搖下一句道:「你還要幫我畫茶樹,這時候不能受傷。」
言石生無言。
言家的籬笆門外,停了一匹棕馬。一個少年書生騎馬而來,馬上馱著極厚的書目和乾糧。
這少年書生下了馬,沒有進院子就開始喊:「言二郎!言石生!我阿父讓我來找你,你人呢?」
他下了馬後,看到言家和昔日不同,院子裡多了很多衛士和侍女。他只是奇怪了一下,卻並不驚恐,仍是拉著自己的馬進院門。
言家其他人這時候不在家,沒人招呼這個客人。侍女春華打簾而出,嬌喝道:「是誰在此處吵鬧?」
春華下了臺階,身邊侍女們一指,她看到了那已經進了院子、但被衛士攔住的少年。
春華看去,怔了一下。因此人年少,衣著錦裳,眉目雋永頗有才氣,和尋常嶺南人完全不同。
春華心中不禁嘀咕,嶺南這麼荒僻的地方,有一個言石生長得不錯就不容易了,這時怎麼又冒出一個?不知道的人見了,還以為這不是嶺南,是黃金窟長安呢。
少年沒料到一個腰肢纖細的貌美女郎橫眉立在階前,他也怔愣一下,然後目中的傲氣和不耐煩瞬間一收,雪白麵上突兀地紅了一下。
他有點兒慌地放下牽馬韁繩,彎身作揖:「不知小娘子如何稱呼?此處應是言二郎的家舍吧?小生姓劉,我阿父讓我尋言二郎,問問今年州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