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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頁

眉須皆白的戶部尚書臉上皺眉縱橫,一雙眼睛灰暗,看似老態龍鍾,毫無神采。

戶部尚書道:「太子是一野心勃勃、心機深沉之人。恐怕侍郎還沒想明白刑部為什麼對付他,太子那邊已經想清楚,要出手了。」

他兒子點頭:「聽說言素臣剛剛及冠?這般年輕,可惜了。」

他邀父親繼續下去,戶部尚書手中棋子不落,棋子被他扔回了棋簍中。

戶部尚書聲音蒼老,緩緩說道:「我之前拜過劉相公,也見過言素臣。而今我們都老了,大魏未來如何走,不是看我們,也不是看戶部侍郎這樣的,而是看言素臣這樣的年輕人。

「大魏的未來是言素臣這樣的人的。他老師說他才華橫溢,非池中之物。當日他來戶部,他老師私下還託我照拂他。只是言素臣本事之強,從不用我照拂。

「雖然戶部如今……不成樣子。但是想到未來言素臣這樣的年輕人會上位,老夫便覺得也沒什麼。

「言素臣啊。哪裡都好。然而,他小瞧了天下人!天下的聰明人,不只他一個!

「太子如今必然讓大理寺出手搶人了,只要大理寺比刑部快一步,戶部侍郎仍然不會有損失。」

說罷,戶部尚書站了起來。他背身,向外走去。

他兒子跟隨他站起,忽然有些慌,在背後喊他:「父親!你要做什麼?要幫言素臣麼?父親,不可!這是與太子為敵,這是與戶部為敵!絕不會有好下場!」

他兒子目中含淚,攔住戶部尚書,跪在父親面前,苦苦哀求:「父親馬上就要致仕了,何必為這種事出山?何必不平安退場,何必惹事上身,何必讓自己陷入刀山火海?」

尚書低頭看他,手扶在他肩上,緩聲:「子誠,這世間,有些事可以不為,有些事必須要為。

「如為父這樣即將入土的老頭子,作用不就是託著爾等麼?

「我們會在下面託著你們……為父今日救言素臣,也是救你們所有人。最大罪過不是身死,為父當官數十年,常被人說是泥菩薩,這也不管,那也不問。今日這事,為父也該管一管了……」

「該讓天下人知道,戶部並不是某人的一言堂!」

他繞過了兒子,負手向院外走去。他自然是要去大理寺,將大理寺卿攔住,好給刑部、給言尚爭取時間。

他兒子跪在地上,低著頭。

忽然,他兒子跪向父親出門的方向,抬袖行禮,高聲道:「父親!我等著你回來下完這盤棋!我們父子的這局棋,兒子會一直等著您回來!」

尚書回頭看他一眼,目中既有欣慰,又有哀傷。他看著跪在午日陽光下的兒子,依稀好似看到牙牙學語時期的長子。

萬般滋味,心中酸楚。

到底無言。

只勉強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尚書揮了揮手讓兒子回去,步伐蹣跚地出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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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搖和言尚已經出了城,暮晚搖低著頭,一直在思量到底是哪裡不對。

她忽然抬目,看向一丈外的言尚。

他控著馬韁,格外安靜。

更不對勁了。

言尚雖是一個害羞沉靜的人,但他在她這裡一直是很主動地想靠近她。如果她主動,他會後退;如果她不主動,言尚就會催著她主動……而他今日從頭到尾都很安靜,沒說幾句話。

難道是因為兩人最近吵架的緣故?

暮晚搖皺眉,覺得依然不對。她回憶自己今日的所有記憶,把模糊的片段從自己腦海里拉出來。

早上時言尚賴在她這裡不走,他邀請她出城時雖然語氣溫和、聲音平緩,但他明顯有些緊張,且在她應下後,他因為緊張,都沒有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