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見過見過!我不光見過,還與府君說過話。」
暮晚搖:「他的聲音是不是很好聽?那種又低又柔,像、像和你說悄悄話一般,又像是春風拂過一般。」
少年笑了,說:「大約是吧。我沒見過府君高聲說話。」
暮晚搖:「他本就不高聲說話的!因為他涵養極好,他很少生氣的。而且你就算惹了他生氣也沒關係,他很少不給人面子的。你做錯了事,他就是看著你,特別無奈地嘆一口氣,像這樣——」
暮晚搖閉目,一會兒再抬目時,她整個人氣質變得溫柔十分。她目光柔柔地看著席上二人,輕輕地嘆口氣,像一團霧輕輕吹起,柔柔散開。
少年說:「我沒見過他嘆氣。」
暮晚搖不悅,覺得他的瞭解太少了。
然而她還是很有興趣和這個少年說話,她說:「那你見過他發呆的樣子麼?」
少年想了半天,說:「有一次!有一次我去學堂,就見府君立在我們學舍外,老師們都走了,他還站在那裡不動,就是在發呆吧。」
暮晚搖臉頰生熱。
她笑吟吟:「他發呆的時候是不是很好玩?眼睛看著天,就那麼茫茫然地站半天。他整個人糊裡糊塗的,然後他發呆半天,你就能聽到他長嘆口氣。這時候的嘆氣和他無奈時的那種不一樣……我很喜歡看他發呆的。」
如是如是,那般那般。
一整晚,暮晚搖和少年就著一個人相談甚歡,裴傾中途告退,也沒有掃暮晚搖的興致。
畢竟是公主,她想如何就如何。
只是裴傾開始不安……開始覺得,有什麼事,即將要發生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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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搖與少年談了一晚上,當夜邀請對方住在公主府,次日她就主動地幫對方行卷。可惜這個少年對言尚的事情瞭解得很少,暮晚搖無法從對方嘴裡知道更多的事,她很快失去了興趣。
夜裡,暮晚搖獨自在府中喝酒,夏容來報她說:「裴郎求見殿下。」
暮晚搖皺眉,說:「沒要緊事就不必見了。」
於是夏容出去一趟,她再回來時,見公主還在自飲自酌。夏容跪在公主身邊,遲疑一會兒,還是勸道:「殿下馬上就要成親了,為何還這般冷落裴郎呢?」
暮晚搖頭也不回,說:「他給你錢,賄賂你,讓你在我面前給他說好話了?」
夏容羞愧:「……沒有。裴郎是這般做了,但是奴婢沒敢收他的錢。就是覺得有些同情他,才這般說話的。」
暮晚搖嘟囔一句:「言尚就從來不這樣。」
夏容怔一下,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窗外月濛濛照入,冷白清寒,鋪在暮晚搖身上。夏容看公主一會兒說:「殿下最近經常提起言二郎呀。」
暮晚搖沒說話。
夏容:「奴婢不懂……當年那事後,殿下不恨言二郎了麼?怎會如今……那天那位郎君和殿下說起言二郎,這幾年,奴婢從未見殿下這般開心過。裴郎當時臉色難看,但是奴婢見殿下卻幾乎忘情了。」
暮晚搖嘴角勾了勾。
她手撐著額頭,垂眼看著杯中酒,幾分迷茫的:「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楊三回來了,也許是因為快要成親了……我就總是想起他,越來越多地想起他。
「你知道麼,我現在看著裴傾,我都在想楊三的話。我當初扶持這個人,是不是因為裴傾某方面很像言尚?
「可是我又覺得裴傾不好。我經常想,他和言尚根本不一樣。他不像言尚那麼害羞,他雖然也內斂但他不像言尚那般總是不自在。他眼睛總是跟著我,但是言尚很多時候不看我……我一回頭,裴傾就在。可是我、我很喜歡看言尚坐在那裡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