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楊嗣高興地去赴佳人之約。太子和自己的妻妾子女在東宮消磨了一會兒,聽了一個訊息後,他臉上本來還有些的笑意淡了下去,讓來向他敬酒的長子瑟瑟不敢多話。
太子妃:「殿下,怎麼了?」
太子收了自己那表情,唇角帶一絲笑,說:「父皇請了一民間醫者,孤不放心,去看看。」
太子當下離開東宮,去皇帝寢宮向皇帝請安。晉王和秦王都在這裡,皇帝身邊的貼身內宦成安向幾位殿下解釋皇帝的病情。劉文吉默默地站在角落裡,觀察著他們。
說話時,一個寬袍矮瘦的小老頭穿著道袍,從大殿中飄然走出,成安連忙去問陛下的病情。
成安忐忑地向幾位殿下介紹:「這是劉公公從海外為陛下請的神醫……」
太子幽若的目光看向角落裡的劉文吉,劉文吉如今已經被封了什麼將軍,位高權重,非昔日可比。面對太子冷寒的目光,劉文吉躬身行了一禮,並不說多餘的話。
這位神醫高興地向幾位殿下報喜:「幾位殿下放心,老夫在此,起碼能幫陛下養上兩三年……」
眾人一怔。
幾位皇子反應過來,各個作出感激涕零狀。劉文吉心中嘲笑他們的做戲,又很滿意皇帝還能熬兩三年這個結果——皇帝不死,對劉文吉是有好處的。劉文吉這個內宦當政,需要皇帝的支援。
劉文吉恐怕比幾個皇子都希望皇帝活。
太子領著兩個弟弟在寢殿外向皇帝行了一禮後,領著他們離開。之後三人分開,各自要麼回宮殿,要麼出宮。秦王和晉王走後,宮人們提燈開路,太子沉默地走在回去東宮的路上。
跟在太子身後的幕僚們低著頭不說話。
到東宮前,太子突然停步。他回頭,猛然看向身後金燦燦的宮闕,看向輝煌至極的樓宇……他胸口那鬱氣吐不出來,低聲的、自言自語的:「……他怎麼還不死?」
多活兩三年,那種折磨,如何忍耐?
離太子近的幕僚心中驚恐,將頭垂得更低,當作什麼也沒聽到。
然而他聽到了太子的咬牙切齒,聽到了太子的一腔鬱氣,聽到了太子的不平——
「他難道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盼著他死麼?」
「為何還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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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轄制的偏縣中,縣令將人手都調去城門口,覺得今晚這麼大的亂子鬧下來,顯然暮晚搖會急著出城。
但是暮晚搖並不急著出城。
方桐等公主府的衛士已經離開穰縣,一路南下來找她了。暮晚搖沒有最開始那般急切……城中搜尋會麻煩一點,但是憑她和言尚的本事,還是足以應付的。
當務之急,還是言尚的眼睛。
暮晚搖心煩地把不會看人眼色的韓束行派出去,讓韓束行潛去城門口,看那邊官府佈置的情況。能出城就出,不能出城就不出,但起碼要弄清楚官府的態度。
臨走之時,暮晚搖特意交代韓束行:「給言尚上過藥後,我二人今晚就要睡了。你回來後,沒特別重要的事,不要敲門打擾我們。天大的事,明天再說。」
好不容易將韓束行打發掉,暮晚搖舒了口氣。二人租住的屋舍中,言尚坐在榻上,暮晚搖跪在他身後,小心地將藥敷在他眼睛上,再用紗布蒙好。
暮晚搖鄭重其事的如同做一件大事,她細聲叮囑:「從今晚開始,每夜都要敷兩個時辰,不能再間斷了。再間斷的話,眼睛說不定真的要廢了。」
言尚唇角含笑,他垂著眼,端正跪坐時,手指也安靜地放在膝上。
他散在肩上的發被她手攏開,閉著目時,感覺到她手指抹在自己眼角四周。言尚聲音很低:「我知道。多謝殿下。」
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