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滿心荒蕪,冰雪連天,看到他這樣,卻忍不住抿唇,翹著眼尾偷偷打量他。
被她偷看,言尚微赧,起身仍扶住她,撫著她向府中走,說:「讓侍御醫來看看好麼?」
暮晚搖搖頭,她今晚不想再見到任何宮中的人了。言尚又擔心她真的受了傷,他蹙著眉想該怎麼說服她讓人看一看傷勢,眉心忽然一片冰涼。
暮晚搖伸手,手指點在他額頭上。她說:「你怎麼不說我?」
言尚低頭看路,扶她上臺階:「說你什麼?」
暮晚搖低頭:「我騎馬騎得這麼快,還走神了,因為走神把自己摔了,讓你這麼心疼。你怎麼不說我,都不罵我兩句呢?怎麼不說我脾氣好壞,一點都不體諒你們呢?」
言尚看她,頓一下,柔聲:「殿下都摔痛了,我為何還要說殿下?殿下一定是有什麼委屈吧?殿下想告訴我麼?」
暮晚搖看他,然後緩緩搖頭。
她不想他知道她的過去,她希望自己在他這裡乾乾淨淨。
言尚靜了一下,才溫聲:「那我只能千萬倍地希望殿下再不要受委屈了。」
二人這時已經進了府邸,暮晚搖也不知自己傷得到底重不重。應該不重吧?因為她還能走路。而且有言尚扶著她,她的心思真的被轉移到了他扶著她的手臂上,他挨著她後背、有點兒涼的體溫上。
暮晚搖心裡想他身上怎麼這麼涼,難道大雪天他一直在外面站著麼?他在外面站著幹嘛?
暮晚搖垂著頭,都沒有注意到她府上掛滿了燈籠。
她只是聽他在耳邊不停地「殿下」長「殿下」短,暮晚搖失落的:「你怎麼平時從來不叫我『搖搖』呢?是因為我以前罵過你不許你叫,你就再不叫了麼?」
言尚愣一下,才說:「是我怕叫順了口,在外面改不過來……讓人生誤會。」
暮晚搖偏頭看他,漆黑的眼珠子盯著他秀雅俊容:「生什麼誤會?你不想讓你的朋友、你的同僚,知道你和我的關係麼?」
言尚看她,半晌道:「……不是我不想,是你不想。」
暮晚搖一怔,然後垂下眼,心想原來是這樣啊。
她好壞呀。
言尚手在她後背上輕輕拍了兩下,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柔聲:「殿下,別怪自己。什麼時候想通了都好。我會等著殿下,不會離開殿下的。」
暮晚搖低著頭不說話。
言尚看出她情緒很低落,心中猜測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倒也不是很著急,哪怕暮晚搖不告訴他,等到明日,他都會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讓暮晚搖好受一些。
然而他又很茫然,心想如何能讓她好受一些?
他十九年人生,和女孩子相處最多的經歷,就是和妹妹言曉舟的相處。小時候一開始,他們一家走遍江南,後來母親身體不好了,父親照顧母親,就是他親自照顧尚幼的妹妹。
幫妹妹梳發,給妹妹講故事、唱曲、說笑話,背著妹妹滿山走。
然而言曉舟又是和暮晚搖不一樣的女孩兒。言曉舟純粹乖巧,從來不反抗他不反駁他,不故意和他對著幹……暮晚搖卻是不一樣的。
言尚腦中想著這些時,聽到暮晚搖低聲:「你能不能一直對我這麼好呀?」
言尚愣一下,不知為何,心中竟有點心酸。他說:「這點不算什麼。」
暮晚搖抬頭看他,竟看到他有點內疚的眼神。她都不知道他在內疚什麼……他覺得他對她還是不夠好麼?
暮晚搖呆呆看他半天,眼圈微微紅,忽而停步不走了。她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來,張開手臂來摟抱住他。她嘆道:「言二哥哥你身上好涼啊。」
言尚低聲:「因為在外面站久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