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又一次像是正說服自己一樣說道:“不可能啊,鏡子裡啥也沒有。”
我有些急了,這咋還不信我的話了,我真的看到那張臉在看著我,我從奶奶背後爬起來,光著腳翻下炕,地面有點涼,我下意識打了個激靈,但是也依舊沒能讓我證明我沒撒謊的決心,我跑到櫃子前面指著那面小鏡子就喊:“我沒說錯,他就在裡面呢,就這裡面兒”
這下子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爺爺奶奶直接嚇得不敢吱聲,奶奶更是隻敢吩咐我爺爺出去拿那把經常用來殺雞鴨的菜刀。
爺爺硬著頭皮下了炕,穿上鞋,掀開門簾就出去了,我則是被奶奶喊了回去,讓我老老實實的待著,把我摟在懷裡,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也不知道爺爺去了多久,屋子裡靜悄悄的,我蜷縮在奶奶懷裡,有點搞不明白她為什麼害怕,現在回想起來真是頭鐵,我居然敢下去指人家。
過了會兒,爺爺掀開門簾走了進來,一隻手拿著菜刀,一隻手拿著不知道哪來的那種農村殺豬用來勾住豬吊起來的大鐵鉤子,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嘴裡還罵罵咧咧的,徑直去了櫃子前面,把鏡子調了個面,機車美女的圖案對著屋子,還把鉤子放在了櫃上,又扭頭回來把菜刀放在了我的枕頭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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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茫然的看著老頭的操作,然後就被塞進了被窩,奶奶一邊摸著我的腦袋一邊說著:“不怕啊,好好睡覺,明天起來什麼都沒有了”
我老老實實的閉上眼睛,說實話那會兒是真的不明白什麼是害怕,甚至對那時的我而言,死亡兩個字都是沒有概念的,更何況是人死之後的存在,我只知道第二天醒來小鏡子不見了,我還問過奶奶小鏡子去哪了,奶奶只是說被爺爺拿去丟了。
這件事情我到現在也記得清楚,回想起來也是後怕的厲害,再後來,我六歲的時候,父親出車禍沒了,家裡的一切陷入了最為難熬的時刻。
父親開大車的,車上拉的是鋼筋還是鋼管,我已經記不清了,還有同村的一個男人,我該叫他大姑父的。
發車兩個人都是搭伴兒一起的,以至於出事的時候也是一起沒的,拉著一車鋼管的大車一頭扎進水溝裡,可想而知那些鋼管鋼筋順著慣性往下滑的力道,據後來我媽媽說,父親的屍體被那些鋼管鋼筋貫穿,一隻眼球已經從眼眶裡脫落下來。
這還是大爺爺轉告她的,連她也沒看見屍體,因為大爺爺怕我媽接受不了事實,只是告訴了她大概,出事之後,家裡開始跟廠子打官司,這一打就是三年。
三年裡面,家裡的錢該花的都花了,我還是個病歪歪的,還有個沒斷奶的弟弟,一切的重擔都壓在了我媽身上,說到這鼻子就開始泛酸。
父親十月沒的,後來家裡連買煤的錢都掏不出來,我媽就帶著我去山上砍柴,可能是看我媽可憐,我隔壁的大大(我們這邊的叫法)和三爺這個幾老爺們就有意帶著她一起去,媽媽會帶上幾塊點心裝在塑膠袋裡拿上,讓我在山腳自己坐著玩乖乖等她回來。
日子沒有好過,到後來也依舊如此,經過三年的時間,官司打贏了,賠了十八萬,可生活還要繼續,那時候媽媽出去工作,我和弟弟被放在奶奶家裡養,我記得奶奶想要一部分錢,就帶著我一起跟媽媽吵架,什麼話都說過,但是我家老仙似乎有意不讓我記起來,我只記得吵過很多很多次,我只能拉著弟弟坐在椅子上,沉默著,茫然又無措的看著大人們的爭吵。
我的心裡空空的,好像有什麼不在了,後來我和弟弟依舊住在奶奶家裡,說實話,老太太也疼我,但是這個前提是,拋開弟弟,拋開利益,甚至又一次媽媽打錢給她的時候,我抬著頭靜靜的看著她:“奶奶,是不是我和弟弟住在你家,就和住在賓館一樣,要花錢才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