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起眼的東越馬車緩緩駛入了軍營內,而她們那一向漫不經心的離元帥竟脫兔一般衝了過去,只來得及喊了個“含”字,便被隨行護衛捂住了嘴。
馬車行至帥帳旁一處臨時搭建的小小營帳,離朱親自將車上的人抱了下來。那人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頭深灰色長髮和蒼白得有些詭異的臉頰。兩名軍醫行色凝重地進進出出,離朱亦在營帳中守了幾個時辰,直至夜深,才滿臉疲倦地離開,留下幾名侍衛看守。
天空中浮雲蔽月,投下巨大的陰影。營帳內原本筆挺如松的幾名侍衛幾乎同時身子一軟,眼神渙散、悄無聲息地倒在了地上。緊接著,一個黑衣人躍入營帳,明銳犀利如鷹隼般的眼眸掃過榻上昏迷的人,剎那間,閃過一絲慌亂、一絲懷疑、和冰冷的殺意。
那黑衣人正要欺身而至,忽然略一遲疑,俯身在幾名侍衛身上點了幾下,才手腕一抖,自綁腿中抽出把手裡劍,動作如閃電一般,向傷者脖頸處劃去……
明亮的劍光一閃,鮮紅的血液噴濺而出!
黑衣人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退後幾步,踉踉蹌蹌跌坐在地,肩頭斜插著那把明晃晃的手裡劍。
床榻上的人緩緩起身,冷睨著黑衣人,一手拂去妝容和假髮,露出張稜角分明、線條流暢的男子的臉……
他是如何避開了攻擊,又是如何四兩撥千斤地使劍尖逆轉……竟全然看不清。那黑衣人呼吸漸漸急促,自額頭流下幾滴冷汗,看向射向自己膝蓋處的兩枚暗器……居然,只是兩根至柔至軟的灰色長髮,卻以內力激射而出,瞬間貫穿了她的雙腿。
“琥珀,辛苦你了。”
營簾一寸寸打起,露出營帳外離朱略有些單薄的身影。她深深低著頭,看不出臉上有什麼表情,卻讓黑衣人背脊陣陣發涼。
“靈素他,純淨而溫潤得宛如這世間最上等的白玉,從來不會懷疑人心的陰狠和險惡。他不管受了怎樣的□與傷害,都只會覺得是他自己做的不夠好。他一而再、再而三被至親至愛的人逼到走投無路,卻從來沒有恨過誰。甚至,直到他離開峚鎮的前一夜,還在對我說,他的姐姐不會害他。他其實並不傻,他只是,不願讓這個黑暗的世界玷汙他美好的心。”
離朱頓了頓,抬頭直視著黑衣人,清澈的眼眸中毫不掩飾地寫滿了輕蔑。“別來無恙,喬大小姐……”
第 98 章
“甚至,直到他離開峚鎮的前一夜,還在對我說,他的姐姐不會害他。他其實並不傻,他只是,不願讓這個黑暗的世界玷汙他美好的心。”
離朱頓了頓,抬頭直視著黑衣人,清澈的眼眸中毫不掩飾地寫滿了輕蔑。“別來無恙,喬大小姐……”。
“元帥認錯人了。”那黑衣人緩緩起身,扯掉了面紗,露出一張佈滿傷痕的猙獰的臉。“鄙姓周,是東越樂文皇女的侍衛,日前曾見過元帥。”
離朱好整以暇地笑笑,微揚起下巴。“那不知周侍衛深夜行刺本帥的客人,意欲何為?”
黑衣人臉色一變,又迅速恢復了正常,手指暗暗摸向袖中的飛鏢。“元帥說笑了,在下也不過將她錯認成了殺父仇人,是個誤會而已。”
“哦?深灰髮色是鮫人奴隸的特質……沒想到樂文皇女的侍衛竟與鮫國有些淵源。”離朱微微側臉,後半句話卻是對著她身後俊美非凡的男子所講。
黑衣人心神一顫,望著那不知何時出現的藍眸金髮男子,握著飛鏢的手心冷汗涔涔。
“喬大小姐,你即使現在殺了我,也對你沒什麼好處。”離朱慢悠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抿。“人的相貌和聲音雖然可以改變,但說話的聲調、語氣,以及細微處的小動作卻難以更改。我在喬家生活了十幾年,大小姐,你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