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的時候,母親不顧一切撞開了宮門跪到了皇后的宮裡,後宮的娘娘們都在,我那個素未謀面的父王也在,我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匕首刺進了她的胸口。
這一切都是我和母親事先商量好的,她用她的死來換我在姜國好好地活著,像一個人一般的活著,而我要做的則是回到大靖顛覆朝綱,君臨天下,將她未完成的事情一一做完。
母親的死終究讓父王起了憐憫之心,賜了我華麗的宮殿,成群的宮人,還應我和兄長一同受太傅的教習。我每日都規範自己的言行舉止,叫自己看起來柔軟可欺,碌碌無為,所以兄弟姐妹皆嘲笑我是個只會殺母的無用呆子。這一切便是母親教我的,她說這叫韜光養晦,臥薪嚐膽。
我十五歲的時候,姜國的人都曉得五皇子是個不學無術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今日尋花問柳找名妓談詩詞歌賦兒女情長,明日約大家閨秀作琴棋書畫花前月下,真是個浪蕩的子弟。這些也是母親教我的,你的臉可以用一用,這些地方是收集訊息最方便的所在,我用的得心應手。
美名在外,五皇子是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
薄情到成婚當晚,那個慕名而來的世家小姐看見我半張猙獰的臉竟當場嚇得昏死過去,我便趁機將人送到了醉酒的大皇兄的房裡。第二日起來便聽聞那女子不堪受辱上吊自盡,那世家從此和大皇兄決裂,成為了我麾下的人。
沒有妻室的美豔皇子當然更受別人的歡迎,流戀在青樓酒舍多的是投懷送抱的美人,只是瞧著我那張完好的臉痴迷無比,再瞧那半張猙獰的臉忍著驚懼和噁心仍要虛偽承歡。我冷笑,他們做得這副模樣,我為何做不得戲,這一輩子虛虛實實有那麼重要麼?
我放誕不羈,降低了兄弟之間的猜忌之心,知道我是個無用的呆子,花中色鬼不成氣候,便免去了追殺和博弈,我一直以來都覺得母親的方法完美無缺。
不過我始終記得我的誓言,那是母親用生命起的誓,鮮血淋漓的怎麼能忘記。我的命運似乎便是被母親一手安排的,她將我生下,按照她的想法長大,如果母親是個男子,那麼她在大靖如我這般年歲會不會如同我一般?或許她做得比我更好。
我始終按照母親的計劃一步一步的完成,像是縱跳在棋盤上的棋子,非黑即白簡單的很。十八歲時,大皇兄被廢;二十一歲我的人便提前去了大靖;二十歲時二皇兄被賜了鴆酒,二十二歲,父皇病重我開始監國以大皇兄的名義,便是要大靖的皇帝放心;二十三歲,大靖的皇帝,我的那個舅舅駕崩,新皇登基,過不許久,北地七國聯合開戰,我卻遞了降書甘願做質子,因為,我要去大靖驗收我的成果。
我以為這一趟會無比的順利,大靖的陸家和傅家撐起了大靖的天下,雖說陸家不甘寂寞如今還有傅孜遠,這真的是太好了。
可笑的是命運總喜歡在一些重要的關頭和你開玩笑,當你以為所有的努力都要有回報,所有的付出都會開花結果的時候,卻在不經意的時候將這些全部偷走。看著你一無所有,看著你呼天搶地地掙扎,它不知躲在哪處笑得無比歡顏。這一趟遠行,我丟了太多的東西,我的心,我的命,再也找不回來。這些都是母親沒有提及的。
二十四歲的那年我去了大靖,見到了我的表弟,大靖的新皇秦作庭。長得有些像母親,雍容華貴,只不過一個男人的臉卻是有些陰柔的,原來並不是我的臉禍國殃民,真是太好了。大靖的確比姜國繁盛,外出時遇見的人自然是比姜國熱情活潑些,得到的訊息便是無比的豐富。
這頭一件便是當今皇上,我的表弟和他小繼母的傳聞。藏在皇室裡的女人,又是個寡婦,多多少少都會有不該起的心思,太正常不過。看來我這個表弟也是個性情中人,不由得便對那個眾人口中為禍大靖的狐媚太后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