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在他這個位置已經放鬆了精神,以為名利雙收一輩子衣食無憂,但其實災難和意外往往就發生在你最最志得意滿的下一秒,一棍子把你打回原形,一次拿走你的全部本錢,不給你防備和反擊的時間,甚至是再爬起來的機會。
我說,這樣活著太累了,您準備憂患一輩子麼?
他說,不知道是不是一輩子,但會憂患到決定不再憂患的那一天。
張總的話讓我想到了黎先生,在張總憂患實多的七天裡,黎先生都在幹什麼?被親戚折磨的精力憔悴,被父母的病情嚇得面無血色,又利用最後一點時間和我吵了一架。
這七天真是緊鑼密鼓,讓我們連喘口氣都覺得奢侈。
憂患,我們只憂患婚姻。
第一天上班,我以為會風平浪靜,因為家在外地的同事都沒有返回,三五個北京戶口的懶懶散散,閒磕牙,閒聊天,抽空給客戶打電話,互問春節是否愉快,儘管大家心裡都有數,春節過得真正愉快的人,也許只有十八歲以下還在拿壓歲錢的祖國花朵。
為了應驗了張總說的“憂患論”,在我最無防備的這一天,發生了三件事,都不一般。
梵融先把我叫到她的辦公室裡,和我談了一件工作以外的事。這有悖於她公事公辦的一貫作風,令我猝不及防。
她說,鄒之明給了她很大打擊。
我能理解,鄒之明一向擅長打擊人。
她說,她發現了鄒之明三個秘密,一個是他的筆名,一個是他的部落格,一個是他的書居然賣得很好。
我玩味著“居然”二字,心道,在梵融這樣的女強人眼裡,鄒之明的家庭地位應該是很低的,如今被反客為主了,可能會開始懷疑人生。
她說,從知道鄒之明的筆名那一刻開始,一切都不一樣了。她在網上搜尋到“和睦”部落格,看到了強大的點選率和幽默詼諧的文字,然後,她又讀了鄒之明寫的書,心情五味雜陳,一面認同書裡那些體諒和了解女人的探討,一面懷疑為何寫這本書的人做不到自己寫的觀念,她有些崇拜鄒之明,卻又厭惡他的紙上談兵。接著,在他們出去吃飯的時候,他們遇到了鄒之明的粉絲,全是女性,她看得出來,鄒之明是一個深得女人緣的才子,儘管她一直忽略了這點。
種種跡象顯示,“和睦”就是鄒之明的面具,鄒之明一直戴著面具生活,睡在她身邊,令她不安和興奮。
我問,為什麼不安,又為什麼興奮。
她說,不安在於,她懷疑鄒之明有雙重人格,興奮在於,她又找回了當初戀愛的不確定感,因為不確定,所以才患得患失,所以戀愛才顯得更朦朧和琢磨不透,令人更向往,更想探求。
然後,她反問我:“你和他呢,有沒有這種感覺。”
這個問題來得太突然,梵融的眼神充滿了好奇和真誠,讓我有種若是不認真作答就會褻瀆愛情的罪惡感。
就在我不禁懷疑她是不是故意試探的剎那,我說:“有吧,我也有這種感覺。”
其實我想說,黎先生確實越來越讓人琢磨不透了,可是這種感覺並不令人嚮往,只覺得忐忑。
第二件事,是關於張總的。
張總請大家吃午飯,去把我安排在他的左手邊位置。
這是個意外,因為有人早到了,有人晚到了,還有人不到,比方說,梵融去見了客戶。張總為了避免大家挪動不方便,便從善如流的和我坐到一起。
我的對面是黎先生,可礙於前一晚的爭吵,我看向他的時候並不多。
電話和解是一回事,面對面和解是另外一回事。
張總真是個熱心人,尤其是這頓飯,他的熱心令在場八位同事都很驚訝。他居然知道我愛喝魚湯,知道我愛吃魚,知道我愛吃西蘭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