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抑止。不由取琴來信手隨撥,曲趣甚為高雅。源氏公子曾聽得藤壺皇后彈琴,便認為舉世無雙。其手法清豔,牽扯人心,聞者足可辨其容顏,實屬高妙。如今聽了明石姬所奏琴聲,清幽和婉,恍如夢裡天庭妙曲。她所彈樂曲少有人懂。源氏公子素來長於此道,亦未能辨其曲目。正當妙處,一聲斷畢。公子如痴如醉,沉寂半晌,方從曲音中解脫出來,暗自海限:“數月中,為何竟未向其討教呢?”遂又虔誠許諾,將永世不忘。對她言道:“我今將此琴奉贈於你,容你我二人將來同奏,此前請留作紀念。”明石姬即席吟道:
“信口開河我心記,此後思君苦淚琴。”公子嘆惋答道:
“別後宮強不變音,如此卿思前情。在此弦未變音前,我倆必定重逢。”如此嚮明石姬山盟海誓。明石姬深感未來茫然難料,但此刻已無法顧及許多,僅為眼前惜別而傷心垂淚。這本為人世常情。
啟程那日,天色微明時,整裝待發。京城中候迎人員俱齊,一時人聲鼎沸,馬嘶陣陣。源氏公子心神恍惚,若有所失。卻仍瞅準一個人少的機會,贈詩於明石姬道:
“別卿離浦感傷多,此後餘波當如何。”明石姬答道:
“君行經歲茅舍荒,不慣離苦逐逝波。”源氏公子見其如此坦率,道出心事,不禁悲痛萬分。雖竭力隱忍,仍淚如泉湧。有人不知內情,定會猜想:“即使是窮鄉僻壤,閒居兩三年,如今一旦離別,也有些割捨不下吧!”惟有良清心下明白,憤然想道:“定是不捨那女子了。”隨從請人均歡天喜地,但想起即日便要離開此地,又有些留戀。
即日送別,明石道人準備甚是充分。隨從請人,不論身份高低,都有旅行服裝等贈品。源氏公子贈品,自是與眾不同。除去幾箱衣物外,尚有帶回京都的正式禮品,豐富多彩,配備周詳。明石姬於其旅行服飾上附詩一道:
“旅衣我制淚未乾,襟若在溼君莫穿。”源氏公子讀罷此詩,便於喧鬧中匆匆答道:
“屈指記日相思苦,睹物好懷故人情。”此實乃一番誠意。公子遂換上此裝,將平日衣服送於明石姬,以留作紀念。此農香氣濃郁,又安能不睹物思人?
明石道人對公子道:“我乃朽木遁世之身,此日恕不遠送了!”一臉悲苦,甚為可憐。眾年輕女子目睹那模樣,均不禁暗笑,道人吟道:
“長年遁世隱海角,此心終難捨紅塵。推因愛女深切,以致神思迷亂,就不親自護送了!”又向公子請安並央求道:“恕我念叼兒女私情:公子若思念小女,請惠賜玉音!”公子聞此言分外傷感,哭得兩腮通紅。答道:“如今已結不解之緣,怎能忘懷?我等心跡不久你自會明白。久居此地,真叫我難以割捨!”便吟詩道:
“久居孤薄傷秋別,猶如去春離京時。”吟時不住拭淚。明石道人聽罷,更為頹喪,幾近人事不省。自源氏公子離去,他竟步履蹣跚,似乎老了許多。
明石姬悲傷情狀,更不必言說。她惟有強忍悲愁,以防外人看出。她自認身份卑微,故愈為傷心。公子返京本迫不得已,可此身被棄,難慰今生。公子面容總揮之不去,自知難忘,除揮淚度日外,再無他法。母親惟有安慰,一味怪怨丈夫:“都是你出的歪主意,你這老頑固,鑄成這般大錯!”明石道人自知理屈,亦有苦難訴,僅答道:“罷了!如今亦不必再多言。再說公子怎可棄下自己的骨肉?雖眼下離去,定會想出法子的。勸她吃些補藥吧,老是哭哭啼啼會傷了身子的。”說完,返身靠在屋角,不再作聲。而乳母及母夫人仍在議論他的不是,但聽說道:“多年來一直盼望她有個好歸宿,本以為已了卻夙願,豈知剛開始,又遭此不幸廣明石道人聽了此嘆息,愈發同情女兒,也愈覺煩亂了。昏昏沉沉睡了一日。夜裡,一骨碌爬起來,說道:“念珠在何處?”便合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