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忽然響起一道聲音,低低的:「想要嗎?」
那道嗓音與謝酩的一般無二,說話的語調卻更恣意邪性:「你這個冒牌貨,想要也不敢動手吧,不如將身體交給我。」
崖邊獵獵的狂風迎來,暄和的陽光潑灑而下,沒有了兩座陣法壓制,山中的百妖逐漸甦醒躁動起來,妖氣逐漸彌盛,蠢蠢欲動。
「鳴泓。」
謝酩恍若未聞,緩緩拔出佩劍,嗓音沉冷:「誅殺。」
崖間的風倏而靜止,數百道劍氣催殺而出。
甦醒的妖物甚至都來不及掙扎一下,便被凜冽冰寒的劍氣瞬間殘忍絞碎。
那道聲音又是嘖嘖一聲嘆息:「好無情啊,他喜歡溫柔的。」
一百年前,大戰期間,謝酩從北至南,萬裡追殺妖族,長長的血跡拖曳至南海,奔湧的大河也洗刷不去沉厚的血跡,佛宗大能出世,悲憫地勸誡:「謝施主,如此殺戮,終有業報。」
謝酩靜靜聽完,拭去劍上的血,點了下頭:「那便讓他來報。」
妖即原罪,死不足惜。
鳴惑歸鞘,謝酩波瀾不驚地迴轉過身,走向山腰的窯洞。
楚照流正好溜達了出來,一抬頭就看到了御空而來的謝酩,像輪懸於夜空,難以觸及的明月。
不愧是名揚四海的高嶺之花。
楚照流打量著打量著,忍不住笑了。
不是他故意促狹,謝酩跟師尊養在山上的那隻孤高的仙鶴,不能說毫不相似,只能說一模一樣。
那隻高傲臭屁愛啄人的破鳥,簡直就是扶月山劍尊分尊啊。
他一臉可樂,謝酩的唇角往下壓了壓,冷冷望著他。
楚照流無辜地舉舉手:「我笑一笑都招惹你了?」
謝酩眉尖微挑,懶得描述他那個笑容。
跟只偷了腥的狐狸似的,眉梢眼角都寫滿了不懷好意。
他比較在意的是……
「你什麼時候換的衣裳?」
小半柱香前,楚照流還穿著身淺紫袍袖,隨意豎著發,像個雍容的富家公子哥。
這會兒換了身衣裳,青碧竹紋箭袖袍,烏髮用一根木簪挽起,連靴子都換了雙,只有左耳上的紅色耳墜沒變,又像個遊山玩水的閒散居士了。
楚照流風流地一展扇子——連扇子都換了把畫著墨竹的,振振有詞:「一日一更衣,乃君子之風。」
謝酩無情嘲諷:「君子?花孔雀還差不多。」
楚照流露齒一笑:「哎,被你看穿了。沒料到你不僅有驚人的狗鼻子,還有雙不俗的慧眼。」
謝酩:「……」
謝酩看了眼他的臉,抿了抿唇角,不做口舌之爭,轉身就走。
楚照流跟上去,想了想,楚賀陽那個蠢貨之前還罵了謝酩,謝酩純屬無妄之災,就多了個嘴:「對了,那幾個蠢貨被我的英俊瀟灑嚇得連滾帶爬跑了,我估計他們下輩子也不敢來打擾你了。」
謝酩睇去一眼,面色淡淡:「你似乎很習慣。」
「那是自然,」楚照流優遊不迫地扇著扇子,耳墜上的血紅耳墜微微一晃,眉飛色舞的表情格外生動,「我剛靈脈寸斷那會兒才叫精彩,你是沒趕上趟,這幾人在那些大戲裡,哪兒算得上個角兒。」
謝酩默不作聲望著他,沒有開口。
玩笑話沒被接住,氣氛一時陷入緘默。
看這氣氛有點不對,楚照流眼皮一跳,心裡直呼救命,餘光掠到不遠處踮腳張望的陳玥玥小姑娘,連忙滑步過去。
謝酩望著楚照流的背影。
聽說過,與聽過不一樣。
楚賀陽幾人都算不上角色,那他曾經又被怎樣羞辱過?
十三歲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