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驟然一暗。
等醒過神時,楚照流睜開眼,見到眼前的情景,不免微微一愣。
粼粼的月光紗飄蕩在床頭,身下的大床軟和又舒適——這裡是他在扶月山的房間!
謝酩的心境裡怎麼還想著他在扶月山的房間?
楚照流生出絲納悶,翻身下床,推門而出。
既然謝酩此刻想著的是扶月山,那他的神識應當就在附近。
迎面一人正朝著屋子走來,見到他,衝過來拉著他就往外跑:「小師弟,你也太慢了,那位少年宗主已經到了,快快,帶你去找個好地方偷看。」
說話的卻是十幾歲時的少年顧君衣。
楚照流有點摸不清情況,乾脆就任由他拉著自己往熟悉的山道上跑去,不一會兒,倆人就躲進了一簇花叢中。
楚照流這輩子頭一次幹躲在花叢裡偷窺人的事,還是沒忍住發了聲:「咱倆躲在這裡做什麼?」
顧君衣道:「你不是好奇那位少年宗主嗎,師兄帶你來看看唄!」
楚照流:「那我們為什麼要蹲在這裡?」
少年宗主指的是謝酩吧?不能大大方方地去看?
顧君衣瞅他一眼,面露不解:「你忘啦?咱倆剛犯了錯被師尊罰禁閉啊。」
楚照流:「……」
謝酩,你都在想些什麼。
怎麼還能想到他被關禁閉的!
正說著,幾道人影從山道上由遠及近而下。
楚照流心裡一動,不知為何竟然就真跟著這個虛假的顧君衣一起屏息靜氣,抬頭望去。
領先走在前頭的,正是記憶裡的少年謝酩。
少年時的謝酩就孤傲清冷,話少得很,但那張清俊的臉卻生得極嫩,一本正經板著臉的模樣便顯得煞是可愛。
楚照流心裡一樂,看了兩眼後,陡然察覺到了違和感。
不對。
當年流明宗被滅,謝酩十六歲時應當是在扶月山上避難,暫時拜了扶月仙尊為師,而不是繼任宗主。
聽身邊這個「顧君衣」的語氣,他們與謝酩甚至還不認識。
楚照流眯了眯眼,心裡緩緩鑽出個念頭。
這裡莫非是,惑妖和墮仙編織的那個幻境?
謝酩在回憶這一切!
那他就能在幻夢中尋到心魔的成因了。
以他對幻境的那點零碎記憶,還很難拼湊出前因後果。
這場幻夢極長,他倒是想按部就班等著謝酩回憶完一切,但魂香的時間可不允許。
前面走著的那個少年宗主謝酩,應當就是陷在幻夢裡的謝酩的神識,沒有現世的記憶,他得讓謝酩清醒過來。
是謝酩親口說的,無論如何,他都會記得他的。
楚照流想畢,果斷站了起來。
身旁的顧君衣一陣毛骨悚然:「小師弟你做什麼!大師兄在那邊啊——」
楚照流頭也不回地走了過去。
那一頭,謝酩正斂容與褚問淡聲說著什麼,察覺到有人靠近,轉眸看了過去。
楚照流手裡拿著朵花叢裡摘的花,在他面前停住步子,笑吟吟地獻上鮮花:「謝宗主,認得我嗎?」
或許是因為楚照流猝不及防地打亂了幻境裡的走向,除了他們二人以外,所有人都凝固在了時間裡,一動不動地維持著驚愕的表情。
謝酩一眨不眨地凝視著他,良久,推開了那朵獻得略顯輕浮的花,嗓音亦如霜雪般,淡淡冰寒:「不認識。」
話畢,徑直越過他,擦肩而過。
冷漠得可怕。
凝固的時間又流動起來,眼前的場景光影交錯,飛速變幻著。
楚照流捻著那朵被嫌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