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掛著臉憂心的槐真才算是笑了。
“吃藥搞得好像上刑,哥哥真沒用!”
“橫豎不叫你吃,有能耐一輩子別求大夫。”
“我又不死撐硬扛累死累活勞碌命,我求大夫作甚?”
“嗨,沒過門就先開壞大伯,回頭我找晴陽告訴去!”
槐真臉頓時紅了,還犟:“什麼過門不過門的,沈哥哥佔我便宜!”
“鐲子都送了,還想賴呀?”
槐真心頭咯噔,下意識捂住右手腕:“我賴什麼了?哪有送過什麼鐲子?”
沈嵁兩眼乜斜:“我都瞧見了,晴陽戴在手上的銀鐲鈴。再有,他那塊玉墜又去了哪裡?”
槐真是真老實,立即又此地無銀般捏了捏衣襟。察覺自露馬腳,兩頰更是紅了,鼓起腮幫子嘟囔著:“說好了誰都不告訴的,晴陽哥哥真是!”
“勿要錯怪他!他什麼都沒說,我自己看見的。”
槐真愣了下,撇過頭去忸怩著:“你怎知晴陽哥哥的鐲鈴是我的?我的鐲鈴又是新的?”
“猜的。”
“猜?哥哥使詐!可恨我竟不打自招,若是被——”槐真突然面色大變,“哥哥都瞧出來了,那爹他?”
“呃,小叔確實是知道的!”沈嵁低下頭,無聲地笑,“他倒不是猜的,就說鈴鐺的響聲不同,一聽便知道了。父親的敏銳,我自嘆弗如!”
槐真又羞又窘,委實難以自處。又不甘心就此被人拿了話柄填了笑料,就在屋裡來來回回瞎忙。又說鋪床又說更衣,想起來沈嵁之前在園子裡嘔過血,袖口上沾了,遂貼心與他翻了一身乾淨衣衫出來好更換。
隔著屏風,小妮子沒話找話,還埋怨沈嵁不知自愛,三年不見,其人清減得幾乎認不得了。
“你認得晴陽便好,認不認得我無所謂嘛!”
“哥哥又來了,總拿晴陽哥哥打趣兒我,真惱啦!”
“不是打趣兒,你我三年未見,你與晴陽也有二年多未見了。我容貌身量有變,他亦然。噯,要不要我留張畫像與你?”沈嵁提著髒衣自屏風後走出來,“一來日後好相認,二來權解相思。”
槐真一把搶了髒衣去,狠狠跺腳:“才不要你畫。我總認得晴陽哥哥的,哼!”
“噯噯,也對,晴陽與我長得像,你多看看我,沒差多少的!不過記著,我可高他半頭。”
“啥?你竟比晴陽哥哥高?”
“我為啥不好比他高哦?”
“你不好好吃飯不好好睡覺,吃藥管飽都能比晴陽哥哥高,哎喲,氣死了!晴陽哥哥飯都白吃了。”
她說這話,沈嵁才氣死了。
“誰吃藥管飽啊?我在你嘴裡都快成藥罐子了。不對,是藥缸子,我栽裡頭髮芽抽穗。”
槐真咯咯笑:“哥哥自己說的,我可沒講你發芽抽穗。”
“瞧你給我氣的,我心酸。”
“不心疼就是好的!好哥哥,別嫌我沒大沒小,真得好好養著了!哥哥才幾歲,沈伯伯正當壯年,不急的。身子好了才能真正擔起家業,才是孝順。”
“並非我強出頭硬要爭一口氣,有些事,趕在一塊兒了。你說我爹壯年,話是不錯,可我總擔心著萬一。在身邊的時候,忍不住就想多做一些,想爹停下來,陪陪娘。”
“所以說哥哥就是操心的命。在身邊會想,索性便走開。你看來我家,多好!若是厭了,還可以去風鈴鎮找晴陽哥哥呢!聽說那處氣候竟跟江南差不多,山清水秀的,有機會我也去,看看晴陽哥哥。沈哥哥與我搭伴吧?”
“走?”沈嵁還在桌邊坐下來,手裡頭轉著寡淡的涼水,自嘲地笑了,“等晴陽回來吧!他回來,我離開,各自歸位,各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