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可否,沉聲道:“她和父親一道患了暑熱,怕是也熬不過這個夏天。”
“我會留到最後。”阿蠻寬慰他。
“孝哉!”楊惲嘆了口氣,“其實你就算回洛陽去陪魏相,楊氏宗親也不會怪罪。”
阿蠻神情落寞了片刻:“阿母生前最放不下你,做妹妹的總要幫襯。”
楊惲含笑點頭。
幾日後,後母去世,留下財產數百萬,特意叮囑楊惲繼承。
可喪期一過,楊惲就將後母留下的大筆財產分給了她的幾位親戚。
“你一點都不給自己留嗎?”阿蠻看著正在清點財產的楊惲,疑惑道。
楊惲將金帛交給小廝,道:“最後一份了。”
打理完畢後,招待阿蠻落座:“來,嚐嚐玄成兄今年新釀的梅酒。”
“為什麼?”阿蠻沒有心情同他暢飲,“楊公去世,你從父親那裡分得五百萬財物,卻將其全部用來救濟宗親;後母過世,臨終前特意叮囑由你繼承,你也全部給了她的弟弟們。你為官清廉,本就身無長物,怎麼不留點銀錢傍身?”
楊惲輕笑:“人家是來沖喜的,既然咱們楊家對不起,我怎麼好意思再要她的錢?”
阿蠻皺眉:“你仗義疏財,就不想想妻兒嗎?”
楊惲挑眉:“從她嫁給我那天起,就應當預料到了。”
“楊子幼!”阿蠻拍案而起,氣極,“你當自己輕財好義、廉潔無私?依我看,不過是伐其行治、刻薄自私!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德!你怎麼可以不顧身邊人的死活,只想著成全自己的名聲!”
楊惲冷笑:“那又如何?我這一世,只隨心而活。”
阿蠻嘆氣,擔憂道:“你早晚啊,要將身邊人給得罪死。阿母的話,怎麼就聽不進心裡去呢?”
“誰說我沒聽阿母的?”他輕撫阿蠻的髮絲,“我若不聽她話,你怎麼可能嫁給魏弱翁!”
阿蠻撲哧一笑,白了他一眼,薄嗔:“你呀,沒個正經!”
九月,劉病已大赦天下。
戊寅,蔡義被任為丞相。
長安,未央宮,承明殿。
“又一個老到走不動的丞相。”劉病已感嘆。
陳遂輕笑:“陛下不是早有所料。”
劉病已道:“丞相朕是給不了,但其他的,霍大將軍應該也管不了那麼多。”
陳遂好奇道:“不知陛下有何謀算?”
劉病已抬眸,轉身拿出一份詔書,顯然心情極好:“自己看吧。”
陳遂開啟有印章封記的文書,原是一份太原太守的委任狀。
皇帝下詔太原太守:官尊祿厚,可以償還之前下棋時輸給我的了。你的妻子君寧當時作中人,知道下棋輸時的情狀。
劉病已連任命自己為太守都要拿賭債做藉口,陳遂哭笑不得。
於是起身拜謝,道:“這已經是元平元年赦令之前的事了,感謝陛下厚待。”
劉病已扶陳遂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還賭債什麼的,不過是迷惑政敵的煙霧彈。朕對你,另有安排。”
陳遂當即拱手,正色道:“聽憑陛下差遣!”
劉病已道:“太原離河東很近,你要盯好一個人。”
陳遂恍然大悟:“河東太守——田延年!”
“不錯。”劉病已露出欣慰的笑容,“朕早在民間,便聽說河東霍家是一個尊盛日久、內部能善的家族。所以河東的太守,一定是霍光的心腹。朕要你盯好他,揪他的小辮子,將所有他在河東見過的人、做過的事都告訴朕。切記,不必經過尚書副本。”
陳遂瞭然,伏身二拜,叩首:“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