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力與沈七差也差不了太多,即便正面戰場上不能勝他,但是協助我們突圍,並不是什麼難事。”
“再者說,濟南距離燕都,已經不算太遠了,濟南城裡今天的訊息,隔天就能放到皇上的桌案上,朝廷不會不知道濟南被圍,想救也是來得及救的。”
說到這裡,周元朗頓了頓,皺眉道“相比較來說,我擔心的,並不是圍城,也不是糧食…”
“而是人心。”
圖遠一愣:“人心?”
周元朗低頭喝了口酒,有些無奈的長嘆了口氣:“大將軍還沒有發現罷,從兗州秋收之後,從前便浮動的人心,如今動盪的更加厲害。”
他放下酒杯,舉目四望,無奈道:“便是這酒肆之中,也常有非議朝廷之語。”
圖遠眉頭倒豎,四下看了看,冷聲道:“誰敢非議朝廷,捉了押菜市口問斬,自然天下太平!”
“從前此法可行,如今已經斷不可行了。”
周元朗默默說道:“現在,一個不小心,城中立刻大亂。”
話說到這裡,周元朗心中,也是一陣無奈。
老實說,沈毅分田的手段,雖然高明,但並不算新穎。
因為歷朝歷代,只要是長久的朝代,開國之後,都會進行一次“土改”,重新分配田地。
畢竟歷史上王朝崩滅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土地兼併太過嚴重所導致的矛盾激化。
所以新王朝分地,不是什麼新事。
如今,北齊統治北方,已經七十年,土地兼併問題自然是有的,尤其是早些年,朱裡真人大肆跑馬圈地,佔據了大量的田地。
誰能在山東重新給老百姓分地,自然人心歸附,而且是那種死心塌地的歸復!
幾千年以來,田地就是百姓的命根子!
但問題是,如今這個局面…
哪怕讓他周元朗全權負責山東事務,他也沒有土地可以分給老百姓。
難道讓他把朱裡真老爺的田,分給那些下民?
恐怕告示剛貼出去,他周元朗第二天便橫屍街頭了,“自盡”身亡了。
這才是陽謀,無解。
除非是他們齊軍打到淮河以南去,去分南陳的田地,否則根本沒有任何辦法破局。
他長嘆了一口氣,搖頭道:“大將軍,咱們給皇上的奏報,已經送上去好幾天了,你安心守城就是,這濟南的事情如何決斷,最終還是由朝廷決定。”
圖遠先是點頭,然後開口道:“先生,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可要說好了。”
“要是山東丟了,回到燕都…”
周元朗啞然一笑,開口道:“放心,都是睿王催逼之過。”
圖遠鬆了口氣,起身對著周元朗拱了拱手,轉身離開,去佈置防務去了。
而周元朗也起身離開這處酒樓,邁步走在大街上。
路過一個小巷子的時候,他隱約聽到了一群孩童的歌謠之聲。
出於好奇,他回頭讓隨從止步,自己一個人,往巷子裡走了兩步,這才隱隱約約,聽到了一首童謠聲。
“朝求生,暮求合。”
“近來貧漢難存活…”
聽到這裡,並沒有什麼不對,周元朗眉頭舒展,正準備離開,就聽到了下一句。
“早早開門迎漢皇,管教人人都命長…”
“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漢皇,漢皇來了不納糧!”
“吃他娘,喝他娘,吃喝不著有漢皇…”
“不當差,不納糧,快快活活過一場!”
聽到這裡,周元朗幾乎木在原地,手腳冰涼。
他伸頭,朝巷子裡看去,四五個七八歲,衣衫襤褸的孩童,正在傳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