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肅問道:「權柄分於世家,共政卻體現之處?」
徐汝愚哂然一笑,說道:「共政便是要從諸司分出一些權柄出來。」
方肅也笑起來,說道:「聽你一說,我也能明白一二,天下歸於江寧,你為君王,諸司實為另一位虛擬的君王。但是以我看來,諸司乃是世家的代表,權柄也會漸漸向有司一邊轉移,不利皇室。」
徐汝愚點了點頭,說道:「子肅看得明白。誰做了皇帝都想子孫千秋萬世都是皇帝,然而子肅看數千年來,哪一朝做皇帝的不給造反者篡位者斷絕了血脈。後世若無雄者,權柄漸失,卻是保全血脈的另闢蹊徑。」
「天下惟獨汝愚看得透徹。」
徐汝愚輕笑起來,說道:「天下四分,江寧最弱,若不能合眾力,如何與南平、呼蘭鬥?所以要內行王道,外施霸術。世家若附江寧,江寧則有他的一席之地,若要倒施逆行,惟有碾為塵埃。」
方肅深思說道:「置縣策奪世家之權,將天下的權柄都集中到一處,然後用分權之術又將天下權柄分還給世家。這集權、分權之術可謂制衡王道的極致。」
徐汝愚說道:「未必如此,後世民智啟蒙,當不會滿足天下的權柄讓世家與皇室獨享。如果皇室真是姓徐,我倒希望那時的皇室只有一個虛名,那樣就不用蹲在火山口了。」嘆了一口氣,又說道,「世家割據,為一土之利而驟起紛爭,百餘年來都沒有一家能更改變這樣的格局,究其實質,世家內政行的是霸道,對外行的也是霸道。內施霸道,便是獨尊一家,打壓轄境內其餘勢力,如此一來,如何能夠整合轄境內的所有力量,南閩宗政家便是一例。」
方肅說道:「可用王道制衡之術說服樊祝兩家?」
徐汝愚說道:「只怕不易,公良友琴據普濟、溫嶺威脅我側翼,樊徹其心如賊,不是那麼好說服的,而祝家據歷陽、吳州兩府,與我江寧轄境糾纏,又與荊北相通,便是要降,也會審時度勢,畢竟江寧的力量遠不能與南平抗衡。」
方肅輕笑道:「南平兵力是江寧的二倍有餘,且財力非江寧所能比,不知容雁門這次會帶多少兵馬進入成渝。」
「留給容雁門的時間也不多,不會少於二十萬。」
「容雁門帶走二十萬,南平在南境要備八萬精兵以防越氏,在荊州要備八萬兵以備霍族,能布在荊北的兵就不多了。」
「當然不多,不然,何需菱鳳鏡親至白石?容雁門倒也敢縱容我。」
前邊的哨船傳來低沉的哨音,接著右翼岸上的遊騎也傳來讓座船警惕的號角。
主帆降了三分之一,船速頓時緩下來。左右兩翼的精騎向徐汝愚所在的座艦收攏,後面兩艘戰艦分從兩側趕上來,以略後於座艦的船位,護持座艦的兩翼,一同緩慢的向前航行。
徐汝愚望著星光下的河面,笑道:「前面應該是洛伯源來接我們了。」
君卓顏、梅映雪、邵如嫣等人從船艙裡鑽出來,向前面張望。
前面是個大河彎,只看到左翼岸上的遊騎,哨船與右翼的遊騎都讓彎道上的高堤擋住。
座艦轉過彎道,看見前面兩裡處的河岸上燃起一對火把。前面的哨船與六騎斥候迎上去了,座船與護衛船艦、兩翼岸上的精騎停下來,等待前哨的傳訊。
徐汝愚傷勢未愈,五識卻無礙,隔著這麼遠,徐汝愚與梅映雪第一個看見火把映照下的洛伯源,他身邊的戎裝少女大概是君卓顏的幼女華光,火把映下影影綽綽的約有三四百人有前面的堤岸相候。
嗚嗚號角聲傳來,就像深夜裡兇獸的低吼。
船又緩緩啟動,繼續向前行進。行到相迎的眾人身邊,徐汝愚才發現有一條岔河道向北折去。徐汝愚指著北向粼粼的河水,掉頭望向君卓顏,問道:「此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