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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口,顯得孤獨而又突兀,就象潛伏在黑暗裡窺視著外面動靜的野獸。

天上仍然灰朦朦一片,老天似乎不願意獨自在夜色裡表演飛雪,所以就匆匆結束中場休息,為的是積蓄能量等待明天天亮後再次爆發。

為了省油,大都數農家不等天黑一家子就都睡下了,而此時,恐怕全都進入了夢鄉。

不遠處,只有阿義家裡還有星星燈光。

見到阿根,阿義忙迎了上來,嘶聲問道:“阿哥,阿嫂怎麼樣了?”他頭上戴著麻布孝帽,身上穿著麻布孝服,腳上是麻布孝孝鞋,兩眼紅腫聲音嘶啞,才一天功夫,似乎就蒼老了許多。阿根心裡苦笑一下,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

“還好,總算醒過來了,幸虧請來了姚先生,不然,恐怕這次她保不住性命了。”阿根答道,又問:“姆媽呢?她睡了?還有孃姨姨夫他們呢?”

“嗯,姆媽畢竟上了年紀,阿爸的死對她打擊太大了,所以晚飯也沒吃她就去睡了。”阿義回答道。

前來弔唁的路遠的親戚們都分散按排在阿進和阿義的家裡,其餘的按排在阿義的鄰居家裡。鄉里人質樸好,你家親戚多了住我家,我家親戚多了住你家的事是常有的,而且人也不挑三揀四,領到地方脫了外衣倒下就睡,不一會兒就鼾聲震天了。

本來,張德亮的孃姨姨夫們是想住到阿根家的,但聽阿根女人剛生下孩子又病得人事不省,因此就沒有過去打擾。

兩人正著,老三阿進也過來了。

阿進今年只有二十四歲,娶了廬頭村一個姑娘,姓韓,那韓姑娘長得很是苗條,面目也很清秀,但可惜的是盲了一目。廬頭村離縣城很近,道路四通八達,是南來北往的交通樞鈕,也是民間所傳的風水寶地,這裡的女子,因了地域的原因,大都不會往偏僻地方嫁,所以如果不是她瞽了一目是絕不願嫁到這交通不便的楊柳村來的。韓氏嫁過來四年,為阿進生了一男一女,兒子三歲,女兒還在襁褓裡。或許是因為仗著來自於風水寶地感覺上比楊柳村人高了一等,也或許是因為老天為了補償她只有一隻眼的不足就賜給了她一張利嘴,所以韓氏伶牙俐齒甚是了得,每次阿進和人有了糾紛敗下陣來,只要她一到場,戰況就會急轉直下,直至她反敗為勝鳴金收兵為止。所以,在家裡阿進每每被她數落得象是一隻被拔光了毛的小鳥,埋頭縮頸不敢吭聲。

在楊柳村裡,韓氏頗有河東獅吼的名氣,而阿進是出了名的怕老婆,村裡人也都知道,有事只要找他家女人就行,找男人,嗯,肯定作不了主。

“大哥,大嫂醒了?”阿進問。他也和二哥阿義一樣,兩眼通紅聲音嘶啞。不同的是他比阿義精神多了。只是見他頸間又添了新的抓痕,阿根心裡不由暗自搖頭,這老三什麼都好,就是太軟弱了,連家裡的女人都敢欺負他!

阿根對阿進點點頭,徑直走到父親的靈位前,撲通跪下,咚咚咚,瞌了三個響頭,直起身望著父親的靈柩,含淚:“阿爸,阿根來給您老人家賠罪來了!”完深深地跪伏於地,積聚了一天的委屈、悲痛、擔心、害怕和痛苦一齊湧上心頭積成塊壘堵於胸間化成滂沱涕淚沖瀉出來,哭了個痛痛快快。是誰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流淚時啊!

阿義和阿進上去想拉大哥起身,但阿根卻象使了千斤墜一樣,拉了半天沒拉起來,只好由他。

這一晚,阿根在父親的靈前跪了一夜,哭哭訴訴直到天亮,最後竟跪趴在靈前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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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縀七巳時(上午九時至十一時),是張坤亮出殯的日子。一大早,張家三兄弟加上嚴氏大大小小十幾個人和一眾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