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進了已經走出屋子的菊花嬸孃的包裡,菊花拗不過,只好收下。
阿根回到灶披間裡,掀開鍋蓋,看到面已經有點漲幹,就重新生火放水,在面裡敲了兩個雞蛋,放了兩匙紅糖,鏟了幾下,然後將雞蛋麵盛在一隻灰不溜秋的大糙碗裡,另一隻手舀過桌上的油燈,用腳撩開簾子進了東屋。
章節目錄 第二章取名
東屋靠北牆是一張沒有上漆的木床,床上罩著一頂用藍色粗布做成的帳子,帳子已有些年頭,都洗得有些發白了;床邊靠牆放著一張掉了紅漆的桌子,桌上放著一個小碗,碗底有少許菜油,一根棉紗線浸在油裡,線的頂端跳動著一點幽幽的火光,在這漆黑的夜裡,這豆大的亮光卻使屋裡增加了不少光明。
此時帳簾撩起,分別纏在兩邊的床柱上,一個女人額頭包著一塊白粗布,斜靠在床頭,低著頭正在給懷裡的小囡餵奶。
女人孃家名字叫何小鳳,一個很好聽的名字,但那時女兒出嫁後大都隨夫姓,沒有了孃家的姓,鄉下的女人,出嫁後甚至連名字也沒有,只以某人大娘相稱,有了小孩後就在前面冠以小孩名字,稱為某某娘,這何小鳳也是如此,自嫁給張阿根後幾乎沒有人知道她孃家的名字,村裡人先是叫她阿根大娘,後來就只知道她叫阿大(讀dù)娘了。
阿根進去後將碗裡的燈吹熄了,把手裡的油燈放到桌上,然後坐到床前疼愛地將妻子凌亂汗溼的頭髮理了理,:“唉,今天你真是不容易,又從鬼門關前走了一趟。”頓了頓又:“你不知道剛才在門外,我的心都提到喉嚨口了,有一刻差點都喘不過氣來......”語氣非常動情,又好似有些羞澀,似乎覺得自已一個大男人不應該也有害怕的時候。
女人抬起頭來,她看上去三十多歲,眉清目秀,端莊溫柔,眼角和額頭都已有細細皺紋,燦然一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沒事的。前面不是生了五個都沒事嗎?就是生第一個的時候真的差點死掉,以後幾個都還好。今天是第六個了,哪裡會有什麼事?你真是的......”
阿根輕輕拍了拍妻子的後背:“這可不一樣的,你年紀越來越大,生小孩當然越來越難了。再了這次可是生了個囡,肯定不一樣了。”女人白了他一眼道:“生囡和生男都一樣的,怎麼會兩樣?”
阿根正要回答,忽聽得外面門響,接著一個滄老的聲音傳了進來:“阿根,大娘生了?是囡還是男啊?”接著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阿根忙起身端著油燈迎了出去:“阿爸,你來啦?阿大娘剛生了個小囡呢。現在大人小孩都蠻好的。”
從門外進來一個步履踉蹌佝僂著背的老人,上身一件對襟黑色短棉襖,前襟和袖口都露出了汙黑的棉絮,下身一條同色大腰棉褲,腰間繫一條藍布大布欄(舊時中老年人冬天保暖之用,亦稱竹裙,由藍布做成,腰間打襉,面色黑黃,一雙眼睛眼角處發紅外翻,不住地流著淚,加上不斷滴下來的清鼻涕,所以他的袖子早已擦得汙黑髮亮了。
這是阿根的父親張德亮,今年六十五歲,他一共有三個兒子三個女兒,這阿根是老大。
“哦,你姆媽讓我過來問一下呢,她胃裡不好過,夜飯也沒吃就睏覺哩。”張德亮咳了幾聲,吐了一口痰,用腳底擦去泥地上的痰跡。又問:“阿大(讀dù)他們三個都睡了?”
阿根:“嗯,都睡了,阿大(讀dù)明天還要去張家餵牛呢。對了,阿爸,你餓不餓,我剛才給阿大娘下了點面,還剩點,你要不要吃?我給你盛一碗吧?只是可能糊了。”
張德亮搖了搖頭:“不吃了,人老了就不能吃太多,夜飯我吃了一碗碎米飯又吃了一個山薯,心窩頭裡一直堵著呢。好了,大人小囡都沒事就好,我回了啊。明天讓你姆媽來服侍大娘幾天吧。讓阿大娘好好憩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