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年了,米行裡事情多得不得了,抽不出身回來,要到小年夜才能回家呢。”
老兄弟兩個邊聊邊走,腳頭很快,把個魯榮明扔在了後面。
可憐魯榮明人小腿短,大人跨一步他要跨兩步,那樣子就和小跑差不多,但是魯榮明心裡還是很快樂,興沖沖地跑在後面。
天氣陰沉沉的,出了鎮子,西北風沒有了阻礙,呼嘯著肆無忌禪地直往人臉上撲來,把魯榮明的臉吹得幾乎麻木了。他低頭頂著風小跑步前行。路上有水的地方積了冰,看上去不是很厚,亮亮的很是誘人,他很想去踩踩感覺一下,但又怕弄溼鞋被阿爸罵,只好繞著冰走。
這樣的天氣已持續好幾天了,聽姆媽,冬天久陰必有雪,這種天氣是在積蓄雪雲,雪雲一厚雪就落下來了,陰得越久雪就下得越長。魯榮明就希望雪下得越大越久越好,那時,他就可以和三伯伯家的幾個姐姐一起滾雪球堆雪人了。
“三阿哥,等歇你帶阿明到東門頭魯公祠裡轉轉,現在那裡雖然破敗不堪,但老祖宗的地方是不能忘的。”魯昌軒囑咐魯昌林道。
“嗯,曉得了。”魯昌林答應著,又幽幽嘆了口氣:“想當年,我們魯家在雁城也算是響噹噹的人家,但現在只有魯啟公那一支出挑(傑出)點,其它分支都幾乎湮沒了。”
“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過不管怎樣,我們都是魯公的後人,這祠堂是雁城人為紀念先祖而建的,作為子孫不能不記住它。對了,聽東家要重新修建祠堂呢。”魯昌軒著,眼裡閃著異樣的亮光。
其實這魯啟公從輩份上算起來是他們的遠房伯伯,但他不管人前人後一直習慣叫魯啟公為東家而從未直呼其名或是喚他伯伯,這倒底是出於什麼原委連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哦,真的?”魯昌林很是意外地問道。
魯昌軒兄弟的魯公祠在雁城離東城門不遠的一個祠堂,在慈惠寺北側約一百米,明萬曆十六年由民間捐資所建。
萬曆十三年秋一直到十四年春,南方連續大半年沒有下雨,田裡春糧顆粒無收,市面上一斗米賣到一千文錢,是平時的十倍,老百姓吃完糠秕豆餅吃菱藻,吃完菱藻吃草葉、葛蕨、竹米和各種樹皮,連樹皮也沒得吃了時就只能掘食“觀音粉”了。這“觀音土”是一種白色土質,細細的粉狀,用水拌了有些粘,進口略甜,很好進口,但不能多食,也不能單吃,要伴著米麵粉吃得多了,即會肚子漲大如鼓拉不出大便來,直至將人憋脹致死。所以不到最後關頭,人是不會吃這東西的。這觀音土也怪,偏是春荒夏荒才會出現,一到秋收,土質變紅,即不能食,所以民間稱之為救命的觀音土。此是題外話。
當時官府對災民雖也有漕米改折、截留漕糧、行平糴法、煮粥賑饑、轉運米糧等多種救濟措施,但是江南地域廣大,人口密集,加上朝廷各級官員昏潰**層層貪墨,最後撥到災民手裡的賑災米糧十成裡不到三成,因此,一時餓殍遍野到處可聞哭聲,饑民煮食子女、鬻妻女、流亡、行搶、殺人等等事件隨處可現。
當年,魯家先祖魯學道正是雁城縣令,這位縣令倒是位悲天憫人的好官,看到轄區內百姓度日如此艱難,就冒著抗稅不交的罪名開啟縣倉,放糧賑災,並奔走聯絡城裡富紳捐錢捐糧,幫助百姓渡過了春荒和夏荒,所以這一年,周圍諸縣都有食人事件唯雁城沒有。
當年年底,魯學道因交不出稅糧獲罪入獄,次年,病死於獄中。萬曆十六年,為感謝救百姓於倒懸之中的魯學道,雁城百姓自動捐資在慈惠祠為魯學道修建了一坐祠堂紀念他。
這魯公祠堂因為是由鄉人捐資建造而成的,規模並不大,因此也不同於其它的家廟,只有一進三間屋,正中供了魯學道的塑像,塑像前祭臺上供有香火,兩側廂房裡有桌椅,供祭祀的人落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