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日頭西斜,又慢慢沉入地平線下,書房中的門都是緊閉的。
趙業小聲道:“世子爺不要緊吧?”
往常遇到難題,趙懷義也喜歡將自己關起來思考,並嚴禁任何人進入打擾,不過,現在都已過晚膳時間了,他還未出來。
“要不要問一聲?”趙業又道。
趙術抿抿唇,走到房門前,剛想抬手,便見眼前的硃紅色的隔扇門“吱”的一聲從內開啟。
趙懷義走出房門,見趙術立在一旁,看了他一眼,只道:“備馬,出府。”
說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趙業與趙術互相對視了一下,俱從對方的眼神中發現了一抹訝然。
主子方才的神情好奇怪,不過他們來不及多想,緊跟著趙懷義而去。
青驄馬一路狂奔,出了南燻門,仍未停下,繼續沿著官道行進,一直跑了十多里,才在一條小徑下停住。
趙業和趙術趕到時,只看到青驄馬拴在一側的樹幹上,周圍並沒有趙懷義的身影。
這裡是一座大山的入口處,眼前小徑通幽,橫斜而上。
趙業還待四處尋找,趙術已止住他:“你仔細看看這是哪?”
趙業疑惑地挑起眉,抬頭望去。
此時酉時已過,天色陡然暗沉下來,沉寂的古木林中間或傳來幾聲寒鴉淒厲的啼叫,趙業攏了攏胸前衣襟,藉著天幕下還未褪去的最後一抹昏暗光亮,終於認出了他們所在之處。
“這是……前往天清寺的小道。”趙業驚道。
天清寺是王妃清修所在,一年大半的時間,向氏都待在寺廟中。不過,世子已經許久不來這裡了,今天怎麼會突然想到來找王妃?
趙懷義一刻沒歇,只憑著胸中一口滯鬱之氣一路行到山頂,等進了寺,來到那座久已未曾踏入過的庭院時,趙懷義卻忽而停下了腳步。
望著窗楞裡透出來的暗橘燈光,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絲膽怯。他真的已經有許久都未曾見過母妃了。
自從長兄去後,母妃便似變了一個人,前幾年還只是在家中清修,後來竟搬到了這座寺廟中,長年青燈古佛相伴。
趙懷義心中是有怨氣的,不可否認,長兄離世對母妃的打擊甚大,但他同樣也是她的兒子,這麼多年,她將他丟在王府,可曾過問過一句?
但今天,也許是父親之事給他的衝擊太大,他一路狂馳,等反應過來已由青驄馬帶來了這裡,也許在他的內心深處,只有母親身邊才是讓他心安之所。
不再猶豫,他提步上前,叩響了房門。
沒有等多久,古樸的房門輕輕被人開啟。
趙懷義的心忽而蜷緊,然而下一刻,一位老嬤嬤探出頭來。
“是……啊,世子您怎麼來了?”
竇氏是王妃身邊一直服侍的老人,見到趙懷義,顯然很驚訝。
“竇嬤嬤。”趙懷義頓了一下,如今人已到門邊,他又有些猶豫了,“我想拜見母妃,不知可否?”
竇氏見他面色頹白,似有要事,不禁寬慰道:“世子先等一下,夫人就在屋中,奴婢先去通傳。”
說著,急急返回屋內。
一輪彎月掛上了樹梢,將銀輝輕灑大地,四野裡,只有風“呼呼”的聲響,趙懷義站在屋簷下,望著月色下昏暗的天幕,一時思緒飄遠。
不多時,便有腳步聲再度響起。
他回過神,便見竇氏重新出現在門口,臉上有一絲愧意:“世子,夫人說……今日已晚,不便見客……煩請世子改日再來。”
趙懷義愣住,仿若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整個人慢慢涼下去。竇氏見他這幅模樣,心中自是酸楚,這孩子也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只是夫人如今是鐵了心